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柄匕首,一刀就穿過了自己的舌頭,嚇得人群一片尖叫。

長腳搖頭嘆氣,伸出手,舌頭竟穿在刀上——原來是個假舌頭。眾人哄聲笑了。那少婦也笑罵:“這個死人!”

“我說過多少次了,做人要聰明一點。天下滔滔,偏這世俗中人眼底最濁,真真假假不曉得用心去看。”長腳得意地笑,“來,這位國色天香的美女,我拿給你看看這舌頭。”說著就向那少婦走去。

少婦伸手去接,長腳卻從她身邊一晃而過:“抱歉,我說的美女不是你……我說的是這位蒙面紗的。”長腳的目光從荻小姐的面紗掃過。

眾人一下哈哈笑了起來,一夥少年無賴叫嚷著又開始起長腳的哄。少婦被長腳的玩笑弄得懵然不知所措,半天才回過神,又羞又氣。長腳變戲法般從懷裡掏出一個草編的蟈蟈遞給她,還學著“蟈蟈”地叫,哄得這女子笑了,狠狠地用拳擂他。眾人齊叫:“打得好!”

長腳叫痛:“好,打我,回頭看你家大哥怎麼捶你……”他又回過頭對眾人笑道,“起什麼哄,你們以為光塗白了鼻子就可以站在這兒收錢了?我真是問道於盲,對牛彈琴。”他摸著亂蓬蓬的胡茬痛心疾首地說,“我長腳,滿腹珠璣,才高八斗,只可惜命途不濟時運多舛流落於此,唉!跟你們這些傢伙光說這有什麼用,骨骨,快點兒收錢!今天收不了一百個銅板,我下個月就不來了……”

骨骨一面數著錢一面向荻小姐揮手,表示告別。

荻小姐也看到,彩聲雖響,收到的錢卻並不多。其實這裡,最開心最忠實的觀眾只是孩子和過往的一些閒人。這個只有骨骨知道:長腳一個月一次的雜耍,主要也只是演給這些孩子看,逗他們開心的。

長腳一手拿著一塊髒兮兮的布抹著臉上的白堊,遠遠打量了一眼面紗之下的荻小姐。收拾起挑子,晃盪著與骨骨向堤上走去。一路走,一路清了兩下嗓子,搖頭晃腦地唱起一段戲文:

我好比,淺水龍。

被困在沙灘……

第五章 故人重逢

河堤離餘家渡繁華的街區其實不算太遠。高高的堤上密密麻麻地擠了一大排棚屋。這裡幾乎沒有路,地上淌著髒水,腐爛的菜葉,散發著腥臊惡臭的貧窮味道;乾草燒起的炊火燻得到處漆黑,而住在這裡的人們也大多面目骯髒。荻小姐已經聽華知縣說過,這些全是水災逃難過來的流民,也成了縣裡的一塊心病。縣裡這兩年增了許多偷盜搶劫,也多了乞丐娼妓;縣裡的人們,不得不將之歸咎於堤上的流民。

在餘家渡,“堤上”已經成了下賤、貧窮、骯髒、鄉巴佬甚至一些更惡毒的話語的代稱。從遠處的雞鳴山看去,堤外五里長街的飛簷畫棟,襯著堤上的這一片棚子,餘家渡便如一個穿金戴銀的病人,衣冠錦繡也掩不住身上的膿瘡。

長腳接過骨骨遞過來的那屜包子,不捨得吃,全塞回骨骨手裡。骨骨吃得一嘴的油,仍留了一個給長腳。長腳接過卻揣在懷裡,另在灶上燒了壺熱水,燙了碗冷飯,與骨骨就著方才路邊攤子買的一小包滷雜碎下飯,呼呼地吃著。

他倆住的棚子矮小黑暗,幾處紙糊的牆縫都裂開了,四面透風。長腳把今天掙來的銅錢倒進一個陶罐裡。他的正式身份是碼頭的挑夫——畢竟這裡還是窮人多,單靠賣藝糊不了口。他數著錢,停了下來,抬起頭,逆著光卻看不清門外來人的面孔。他的頭髮也是亂蓬蓬的,袖子上全是油跡,草鞋爛得厲害,腳上裂了好多道大口子,幾粒泡飯還沾在胡茬子上。

荻小姐沒有摘下斗笠,她的耳朵裡嗡嗡地哄響著,心裡一片空白,甚至沒有看到骨骨高興地揮手,呀呀地向她打著招呼。

她漸漸清醒過來,指指骨骨,對長腳說道:“他,是你的孩子?”

長腳眯著雙眼,面紗下這女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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