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心“咚”地一聲沉入了谷底,他的手僵在空氣中,漸漸發冷。
言傷顧著自己傷口,並沒有看到謝笙臉上受傷神色,只是動了動覺得骨頭並無問題,但背上偌大一塊淤青大約是跑不了的了。
正這樣想著,卻聽謝笙的聲音在空氣裡淡淡響起:“夫子表面上平靜無波,其實心裡是嫌惡學生的罷?”
言傷驚訝抬頭看他,卻見他慢慢收回在空氣中僵了許久的手,額前墨色髮絲在雙眼處投下濃重陰影,看不到他的眼睛,只能感覺到少年言語裡有悲傷和咬牙切齒的味道。
言傷沉默了半晌,這才開口問道:“謝笙,你當真覺得,我在嫌惡你麼?”
“……夫子難道沒有?”
她直直望著他抿成倔強線條的唇:“我若嫌惡你,此刻就不會站在這裡。”慢慢的走到他的面前,伸手去撥開遮住他雙眼的墨色髮絲,露出頭髮遮掩下一雙低垂著睫,眸光閃動的眼睛,“我站在這裡,就是因為我不想放棄你。謝笙,我不想看你一輩子忙著畫春。宮圖,忙著賺錢養你的弟弟,你的弟弟他終究會長大,而你,你以後能幹些什麼,你從來沒有想過麼?”
謝笙握緊拳頭,身體都在微微顫抖著。
他何曾想這樣的過一輩子,這樣躲在陰暗骯髒的地方,畫著不被人承認的春。宮圖,對自己心愛的女子只能遙望。
他也想……有更遠大的志向。
他也想,有足夠的資格去觸碰她啊。
謝笙沉默著抬起頭,任自己目光閃爍的雙眸暴露在女子坦然的目光下。
她的嘴唇被他方才吻得微微紅腫,鮮豔異常,顯得她此刻的話語更真誠更有說服力。
謝笙慢慢的鬆開了自己緊緊握著的拳頭。
這個人就站在他的面前,是他的夫子,是他愛慕的人,更是他的救贖。
“浮梓……”
他啟唇,有些緊張的叫了她的名字。
她的名字全書院的人都知道,雖然是個很適合女兒家的名字,但因為聽起來就像在叫“夫子”一般,總有學生拿這個打趣,說她這輩子無法嫁人,若她嫁了人,她的丈夫叫她的閨名也像是在叫“夫子”一樣,實在是荒唐至極。
然而此刻謝笙卻無比滿意她的名字,縱然他心中懷著綺念,在眾人面前叫出她的閨名,也沒有人會懷疑他只是在叫她“夫子”而已。
全天下的人都以為我對你無情,只有你知道,我情深若此。
這樣,不也很好麼。
果然,他一叫出口她便沒有絲毫遲疑的輕聲應了,依舊看著他,等著他說出下一句話。
他的下一句話大概便是要求娶她之類的了罷。
言傷想著,年少輕狂的少年沒有見識過外面花花世界,他在這世上學到的一切不過是春。宮圖的畫法和幾句詩詞的背誦對仗,也許他不能考慮更多,便會向她說出難以實現的諾言,那樣的諾言她絕對不能縱容他許下。
因為他是要參加科考的人,若只是輕易得來的感情,也許聖上只是進行一場賜婚,或是一旨賞賜。便能輕易奪去他對她並不牢靠的感情。
沒有更牢靠,更確信他的心完全放在她的身上之前,她絕對不能夠同意他的求親,縱使他會感到失望,或是感到難過。
但他只要是向她求親,她必然會毫不猶豫的拒絕。
只有這樣,才能一步步,輕易的將他引回正道上,完成自己的任務。
謝笙慢慢的穩下了呼吸,眼神也逐漸深邃了下來,就在言傷以為他要開口求親的時候,他對她輕輕的笑了,春風拂面般的自然。
指尖,衣衫都染上了骯髒墨跡的少年笑得深山冰水般乾淨:“夫子,以前學生並沒有想過以後會怎麼樣,但從今日開始想似乎也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