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下,不止是溫景隨聽得認真,就連表面裝著滿不在乎,轉開了頭的世子也豎起了耳朵,想聽她接著往下說。
“出門的那天早上,我央求我娘也帶我同行,我求了很久,我娘終於答應了。”
“我……”溫景隨聽到這裡,嘴唇動了動。
他想說,如果是在溫家,他絕對不會捨得姚守寧再三央求,他肯定幫著說話,早早替她安排好一切,讓她可以順利出門的。
“我們出門之後,我娘將我留在望角茶樓,她帶著我姐姐去看大夫。”她說起之前的事,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其實我這一趟出門,是早就打聽好了這茶樓之中有位說書先生十分了得,我是衝著他的故事去的。”
姚守寧嘆息著:
“可惜那天很是不巧,那位說書先生晚到了片刻,等他出現說書時,剛到精彩處,我娘和姐姐就回來了。”
溫景隨緊抱著鬥蓬。
其實聽到這裡,他並沒有明白姚守寧話中的意思,但他強忍焦慮,聽她接著道:
“當時那說書先生正好講到書生受狐妖蠱惑,最終死於狐口。”
“而我當時說了一句話。”
姚守寧說到這裡,溫景隨終於忍耐不住,問道:
“你說了什麼?”
“我想說這書生傻,我想說這書生不知天高地厚。”她嫣然一笑,一連吐槽了兩句,才道:
“這書生家境貧窮,年紀又大,身無特長,一把年紀還未定親,怎麼可能會有美貌小姐夜半上門尋他,擺明是有妖禍而不自知,所以他死定了!”
她狡黠的性情在這短短几句話裡展露無疑,在她不再剋制自己性情後,這種無意中展露出來的性情令得溫景隨既是喜歡,又感惶恐。
陸執幽怨的看了姚守寧一眼,卻並沒有出聲。
“我最終卻只道:‘這兩人門不當戶不對……王家書生要出事的……’。”
她將當日情景說了說,溫景隨聽著她說的話,似是能想像得到當日茶樓之上,少女神態天真可愛的與母親說起這些閒話,既是覺得可愛,卻又黯然失落。
姚守寧在他面前,是剋制而知禮的,柳氏不喜歡她性格如此跳脫。
“之後呢?”溫景隨神色溫和,問了一聲。
“之後我娘說,讓我收斂一點,不要在獻容面前說漏嘴了。”
她含笑答了一句。
這話確實是柳氏的風格。溫景隨聽聞這話,先是有些想笑——他在想,柳氏在說完這話後,少女說不定會撅撅嘴,心中不以為然,但她性格向來乖巧聽話,表面定會應答如流。
他笑了一下,接著似是想到了什麼,臉色‘刷’的一下慘白,瞬間失去了所有的血色。
至此之後,他終於明白,姚守寧特意提到這件事的原因了。
“守寧——守寧——”
溫景隨有些不知所措的喊了兩聲,他的眼神失去了焦距,嘴唇都在抖。
彷彿他才是那個寒冬臘月掉入了江河裡的人,此時風一吹來,渾身直哆嗦。
但那個被他掛在嘴邊的人並沒有給他以安慰,她以溫柔而堅定的聲音,強行將他突然生起的自我防禦打破:
“溫大哥,我不能接受這樣的生活,每時每刻,每一件小事,都可能被人提醒著,你不要行差踏錯,你不要做出什麼樣的事,可能會讓誰不高興了……”
她喊‘溫大哥’時,明明聲音甜如蜜。
可她講出口的那些話,卻如一道寒氣,刺入溫景隨的心扉之中,將他身心瞬間凍結了。
“這樣的生活太累了。”她搖了搖頭,“我害怕過這樣的生活。”
她確實不是因為溫太太當日的刻薄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