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一溜地燈火熱鬧,務求能讓王上一眼看見這太平景象。
正是因為頭一次在城北辦燈展,負責的官員才沒有拿捏好守衛防布,致使有人趁亂縱火,驚擾了聖駕。太子楚璃當時就在城下,正欲乘坐車輦回宮,見狀不惜以身犯險與亂黨近身搏鬥,不慎被刺中右手。
只這寥寥的幾句解釋,微濃幾乎便能想象到當時的混亂場景。燈展起火、楚璃犯險……而最令她感到愧疚的是,事發之時,距她與楚璃約見的時辰很近,楚璃應是為了回宮接她,才會恰好碰上亂黨。
如此一分析,微濃也顧不得什麼禮數了,強撐著病體想去雲臺宮探望楚璃。豈料,初一卻說毓秀宮外多了許多面生的守衛,還公然言道“青城公主抱恙在身,王上命公主安心靜養”。
變相軟禁!這是微濃的第一反應。但她畢竟年少,不懂得宮廷傾軋,她還天真地認為,楚王是因為楚璃受傷而遷怒於她,或是惱她與楚璃私下相約,才將她禁足毓秀宮。
直至四五天後,主事嬤嬤開始對她疏離冷待,她才意識到事態很嚴重,但究竟為何,她依舊想不明白。她每日都極力想要打聽楚璃的傷勢,奈何主事嬤嬤口風太嚴,她無從得知。
如此艱難地熬到正月末,雲臺宮終於派人傳話,說是太子楚璃想見微濃一面,並傳令撤掉毓秀宮的守衛。微濃如蒙大赦,早已顧不得追究其中內情,只一心惦記楚璃,匆忙趕去了雲臺宮。
第一次進入楚璃的寢殿,微濃多少有些赧然,偷偷打量四周,才發現此處陳設簡潔而精緻,並不似想象中那般奢華,唯獨窗戶皆是透玉鑲嵌,隱隱能看出價值不菲。
晌午的晴光透過這玉質的窗稜,折射出清潤的天光,迤邐在那芝蘭玉樹的男子身上,浮起一層淡薄的迷濛之色。楚璃一身單衣,就坐在紫檀木八仙桌旁,面前還放著一個空藥碗,可以想見傷勢未愈。
微濃的目光落在他的右手之上,那隻手被牢牢裹在一層又一層的紗布之中,青綠色的藥汁滲透出來,彷彿有一種驚心動魄的殘忍。
不等微濃開口詢問傷勢,楚璃已率先嘆道:“這些日子,委屈公主了……”
微濃搖了搖頭:“我有什麼可委屈的,也沒有缺衣短食。倒是殿下您……”
她話沒說完,已流露出擔憂之色,擔憂之中又添愧疚,關切問道:“您的傷勢……”
“不礙事。”楚璃雖有些虛弱,但精神尚好,回道:“我沒有大礙,不過以後右手會吃力些罷了。”
他說得輕描淡寫,微濃卻明白言下之意,什麼是“右手吃力”?她忍不住簌簌地落下淚來,自責道:“都是我的錯,若不是為了接我看燈展……您也不會……”
“與你無關。”楚璃藹聲安慰道:“這只是個意外,不要自責。”
微濃仍舊搖著頭,流淚不止。
楚璃嘆了口氣,像是想起了什麼事,漸漸蹙起眉峰,問道:“上元節那天,你突然抱恙失約,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我也不知道,”微濃如實答道,“那日您走後不久,我便開始腹中絞痛,又沒有什麼其它病症。原本並無大礙,只可惜……當天值守的御醫醉酒誤事,用錯了藥,因而延誤診治,致使我未及赴約。”
話到此處,她才抬手拭去淚痕:“我派了侍衛去向您解釋,難道他沒有對您提及緣由嗎?”
“侍衛?”楚璃沉默片刻:“我沒有見到什麼侍衛。”
“什麼?”微濃大為詫異。
楚璃像是意識到了什麼,神色越發凝重,看著她認真回道:“我確實沒見到你的侍衛,倘若知道你無法赴約,我便不會獨自離開城樓了。”
聽聞此言,微濃震驚不已。她一直以為,楚璃是在半路遇上了傳話的侍衛,未能及時返回北城樓才會碰上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