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覺睡到晚上,七點多的時候大門響了一聲,然後是季雲深和梅姨的對話,不過他聽不清楚,不一會兒,就見季雲深邊松領帶邊走進主臥。
溫熱掌心覆上額頭,季雲深貼了一會兒,關切道:「不發燒,中午怎麼沒吃飯?」
肖譽搖頭,看得出季雲深臉上疲態盡顯,估計處理這件事也很費心力,他不太想說話,也不想在今天說出什麼傷人的話。
其實他是個悲觀主義者,遇事先最壞的結果,輿論發酵到現在,已經徹底超出他的承受能力,只有環樹請來的專業公關才能解決。
「走吧,先去吃飯。」季雲深去拉他的手,驀然神色一變,「怎麼弄的?」
他縮回手,把袖子往下遮:「走路時摔了一下。」
倒也不算說謊。
季雲深一副「你騙小孩呢」的表情,帶著壓迫感的眼神在他身上來回打量,卻也沒再問——肖譽不願意說的,肯定能藏一輩子,直到帶進棺材裡。
於是他笑了笑,說:「多大人了,還能平地摔?下次再摔,我就抱你去上課。」
「如果是公主抱那還是算了,我有偶像包袱。」肖譽配合著完成了這個不算好笑的對話。
升降餐桌緩緩升起,機械的運作聲本來微乎其微,但今天家裡寂靜得反常,那一點點聲音也變成了擾人的噪音。
梅姨端菜的間隙,肖譽聽到一聲輕微的嘆息,來自於季雲深。
梅姨今天也穩定發揮,幾道菜擺在桌上看著賞心悅目,雖是家常菜卻注重營養均衡,但肖譽依然沒什麼食慾。
手裡筷子最上方有個帕恰狗,是季雲深看見他琴盒上綴著帕恰狗,覺得他喜歡才挑的。
餐桌上的大紅袍茶凍,是季雲深覺得他喜歡才讓梅姨準備了兩份。
身上從裡到外的衣物,是季雲深覺得他喜歡純色的而買回來的。
到處都是季雲深對他的好,他生不起氣來,也做不到和季雲深翻臉,原來被愛竟令他感到窒息。
飯後追劇時他人在魂不在,看了半天也不知所云。季雲深拎著小藥箱坐到旁邊,抓過他的手,用棉簽沾了碘伏輕輕塗在手心。
「摔成這樣有沒有哭鼻子啊。」季雲深心不在焉地問。
他沉著眼,季雲深的動作比上次給他處理後背傷時嫻熟多了。見他不說話,季雲深又問了一聲,他答:「沒有。」
他像丟掉心愛玩具又不喊不鬧的小貓,季雲深看他那雙下垂的眼,換了根棉簽,勸道:「那些人不知道真相,都是亂說的。這幾天儘量少上網,給我一點時間處理。」
碘伏塗上去涼涼的,棕黃的顏色輕易覆蓋了手心的本色,就像在白紙上畫畫,在清水裡灌進汙水……總是唾手可得。
碘伏可以洗掉,他的汙點用什麼來洗呢。
季雲深扔了棉簽,擰好碘伏的瓶蓋,手指戳在他嘴角向上頂出一個笑容,又順著他的嘴唇描了一圈:「別想太多,笑一笑?」
他忽然一陣心煩,抬手拂開:「今天上課很累,我先去睡了。」
「這集還沒演完,」季雲深快速拉住他的衣擺,好像不拉住他就會消失一樣,「你不看了?」
肖譽沒回頭:「下次看錄播吧,我眼睛好痛。」
進臥室之前,他聽季雲深笑著說:「下次我們能一口氣看三集。」
花灑開啟,肖譽閉眼仰著頭,迎面對上兜頭而下的熱水。
看得出來季雲深在哄他,但他腦子裡亂七八糟的,明明想對季雲深笑,可身體和情緒都不受大腦控制。
季雲深對他那麼好,他怎麼能甩臉色。
從發布會那天到現在的樁樁件件壓在心頭,他躺在床上輾轉難眠,好不容易睡著,還夢到了高中那段最難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