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那一臉的皺紋頓然堆在了一起,恰似菊花盛開:“小姐言重了請”他口中說著,便即引了荼蘼直往裡頭走去。這處宅院外表看著似甚破舊,但愈往裡走,卻愈顯出其雅緻玲瓏來。二人走不多時,前頭便已到了一處廂房。荼蘼進了廂房,略做盤桓,方才離開。
離開那處宅院後,荼蘼一路緩緩而行,心中卻是不無悵然。宅院裡頭所住之人,正是她在這四年裡頭結識的人之一。劉老一家原先都是武林中人,因緣際會之下與她相識,並得她相助,算是結下了一段善緣。只是他們一家早都已經退出江湖,並有意過一些安寧平靜的生活,所以她回京之後,也沒來找過他們。可是今時不同往日,因著有些事兒,她是不得不來找他們了。
正在她心緒煩亂之時,卻有一輛在街中緩緩行過的黑漆馬車,在路過她身邊時,忽然停了下來。車內隨即傳出一個熟悉的清朗嗓音:“上車”聲音平和,卻又有種不可違拗的寧定。
荼蘼驟然一驚,腳步也隨之一滯,在她猶豫之際,車中那人卻又開了口:“上來,我有話同你說”荼蘼抿了下唇,終是往前邁了一步。駕車之人早已下車,垂手恭候著她。見她有意上車,忙上前一步,開啟車廂,從車內取出一張踏腳的錦凳。荼蘼便即默然上車。
車內,光線有些幽暗,但她卻仍能看清端坐在車內的那人——林垣馳車廂內並沒有燃燈,車窗也關的嚴嚴實實的,光線並不明亮,她只能看出他穿了一身深色圓領錦緞長衫。
稍稍整理一下自己的姿勢,好讓自己坐的更端正一些,她開口問道:“什麼話?說罷”
林垣馳顯然有些不適應她淡漠的態度,因微微側了一下臉,車窗處悄然滲入的一抹幽光悄然的映照在他面上,半明半暗,卻襯得他的面容輪廓分明而俊逸:“我想接你進宮住上一段時日”
荼蘼聞言微愕,半晌才道:“你明知道我是絕不會答應的”
林垣馳沉默了片刻,方道:“京城如今並不太平你今兒之所以能來去自如,是因為有人目下還太小看了你我想你該知道,她是個怎樣的人還有,王叔今兒與她約了在狀元樓見面”
他並沒點名口中的那人是誰,但荼蘼知道,他所指的正是嚴婕妤。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今晨醒來後,她又等了半晌,卻沒等到林培之過來,便喚了柳兒去請林培之。但柳兒走了一趟後,回來卻對她說林培之已然出門有事去了。原來,這就是他的事兒。
“你該知道,他其實並不想要那張椅子的”她抬眼看他,輕聲說道。她很想從他面上的細微表情裡頭揣摩出他的真實心意,但在不甚明亮的車廂內,她卻只能模糊的看到他的面容輪廓。
“荼蘼,人都是會變的”林垣馳答,雖看不到他的面部表情,但荼蘼能感覺出他的悵然。
是呀我怎麼就忘記了,人都是會變的荼蘼有些惘然的想著,眼前這個人,不也變了很多。
“從前……後來……究竟發生了什麼?”她問,等了一刻,沒等到回答,她又忍不住的加了一句:“現在……之前……又是怎麼一回事?”這些問題已困擾了她好些日子,她今兒終於還是問了。
林垣馳默然了片刻,方輕聲道:“荼蘼,我並不知道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我只知道,既然老天讓我重新來過,那我一定不能讓從前的事兒再次發生。”
荼蘼不語的等著他下面的話,果然,林垣馳稍頓了一下,便又道:“我不瞞你,也瞞不過你。從前的許多事兒,你都是知道的。父皇是多活了一些年,但給我留下的,卻是一個比如今更要不如,幾乎是千瘡百孔的大乾”他永遠不會忘記,當他真正坐在那個位置上時,所面對的那一切。
戶部寅吃卯糧,空耗了許多年,到了他的手上幾乎是空空如也。而他與林垣掣爭鬥了多年,方才以不大的優勢登上了皇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