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同於戰場廝殺,在戰場上,即使殘肢斷體、血肉飛揚,他都覺得是應該的,也早習慣了那種血腥。
但他不習慣這種讓千萬人走投無路,只能絕望的等待走上黃泉路的殘忍,他無法漠視這種殘忍背後的自私冷酷。他認為天下百姓以七成產出奉養貴人,貴人理所當然也應該保護百姓,這個交換的過程本身就嚴重的不等價,怎能連保證百姓生存這條最基本準則也要肆意踐踏呢?
而剝奪這些百姓生存權利的理由,竟然只是為了讓京都的貴人們過個好年,如此而已。這種**裸的冷酷,讓秦雷無比的憤怒,他感覺自己的肺葉裡似乎已經著了火,連呼吸都變得滾燙起來。
樂布衣一直不疾不徐的跟在他身後,一言不發,只是默默的望著前方。
終於還秦雷憋不住了,勒住馬韁道:“你早有預謀。”
樂布衣也不反駁,輕聲道:“我只是覺得王爺的水桶還差最後一塊木板,想給您補上罷了。”
“什麼水桶、木板的?”秦雷沒好氣問道。
樂布衣不慌不忙笑道:“水桶之所以可以盛水,是因為有底有壁,底是基礎,壁是條件。”說著掰指頭數道:“京山城、政務寺和子弟兵,便是您的桶底;而心胸豁達、御下寬嚴相濟、嚴以律己、輕財重義等等,便是組成水桶壁的一條條木板。有基礎才能起事、有條件才能成事。今天之後,您便具備成就大業的一切條件了。”這最後一句,不得不讓人懷疑是否有馬屁之嫌。
“我哪有那麼好。”秦雷果然眉開眼笑起來,撫摩著後腦勺故作靦腆道。看來,樂布衣對秦雷還是十分了解的,知道他是順毛驢,只愛聽好話。
笑一笑,算是把方才的不快淡忘掉,樂布衣輕言慢語道:“凡成大事者,都有一個共同點愛民,無論是漢高祖還是漢光武;無論是隋文帝還是唐太宗,莫不如此。”摘下腰間的葫蘆,仰頭灌一口,便扔給秦雷道:“唐玄宗前半生愛民恤民,所以有開元世。後半生只顧一己私慾,毫不顧忌對百姓造成的苦難,便將世糟蹋成了天寶之亂。”
秦雷抱著葫蘆喝一口,怪笑道:“你糊弄不了我。天寶之亂是因為安祿山與楊貴妃偷情,後來被李隆基知道了。安祿山又驚又怕。便乾脆作亂,這才有了天寶之亂。”說著一本正經道:“要不李隆基幹嗎在馬嵬坡賜死楊玉環呢?”
樂布衣聽得眼睛都直了,呆呆問道:“這是那本書上講的,我怎麼沒看過?”他無書不讀、無所不知。竟然從沒聽過這說法。不由大為驚奇。
見樂布衣驚奇萬分,他便知道自己把在某點某上看到地,當成歷史了。趕緊岔開話題道:“難道不是因為安祿山嗎?”
好在樂布衣知道王爺素來喜歡滿嘴胡柴,也沒有在意,呵呵笑道:“憑著開元初年的雄才偉略,賢臣猛將,滅一個安胖子還不是在反掌之間?問題還是出在明皇本身,他沉迷享樂、妄殺諫臣,讓大唐政亂刑淫、民不聊生。怨聲載道,這才給了安胖子機會。”說著正色道:“問題還是出在是否愛民上。”
秦雷若有所悟道:“水能載舟,亦能煮粥,說得就是這個道理。”
他說的含糊,樂布衣也沒聽出煮粥和覆舟的區別。聞言頷首道:“不錯。王爺只有把百姓地事情放在第一位,他們才會把您的事情也放在第一位。
秦雷肅然拱手道:“受教了。”
樂布衣也正經還禮道:“讓王爺捲進來。我卻要抽身離去,實在有些不當人子。”
秦雷灑然一笑道:“先生不必多說,若是沒見著,我可以當他們不存在。但既然看見了,就不能不管。”
樂布衣拊掌讚道:“善,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是為上善!”
見他那副站著說話不腰疼地模樣,秦雷沒好氣的白他一眼,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