烆此次下山,一來是為了一年一度與祁妄的比武,二是為了將挑釁燕明山教徒地正派給滅門。挾持蜀玉只是意外;利用她來隱藏行跡休養生息是無意中為之;再利用她地病情,引起山鎮中人們的注意,讓江湖線人察覺唐烆的藏身之處,從而引來仇家的拼殺,則是特意為之。
也正是這個意外讓蜀玉深入險境,唐烆驚詫萬分中這才毫不猶豫地護著她,更隨之跳下了山崖。彌補錯漏,掩蓋事實是萬不得已。歲月倒回,他也依然會如此選擇,只是會更加護住蜀玉一些,以免錯傷了她。就如客棧中她論及的那些形勢,他不能殺了蜀玉,可也不能讓她委屈了,受傷了。否則,到時候遭殃地不是唐烆就是祁妄。
所以,在對方倏然爆發地脆弱面前,唐烆頓感手足無措。燕明山的女子不是妖豔惑人就是潑辣跋扈,性子直來直往,要什麼說什麼都坦率十分;江湖中的女子言行真真假假,虛來虛往,何曾對他真正氣惱過;尋常女子循規蹈矩,從來見不到他這類男子,自然也就無從接觸過。
算來算去,蜀玉是他第一個‘交往過密’的女子。偏生這個女子性子乖張,心思狡詐多疑。每一句話,都似溫柔一刀,明著是一套,暗裡又是一套。讓人看不透也摸不著。一不小心就要擔心是否會著了對方的道兒。就如現在,對方的傖然欲泣之後,倏然地夾帶猜測懷疑,他不知自己是該溫言坦誠還是冷言反諷。溫言坦誠於祁妄做來倒是手到擒來,冷言反諷才是唐烆地處事原則。
真要冷漠以對的話,對方比他更加善於利用人的弱點;諷刺,唐烆不早就領教過了麼!
斟酌半響,只能僵硬著脖子,低聲道:“對不起!”
蜀玉冷哼,絲毫沒有因為男子意外地妥協和一句道歉而緩和。
唐烆那空著的掌心乾燥異常,心中卻覺得些微怪異。相比對方氣惱自己的利用,他更加在意的是自己此時的心境。
以前,他可從未在意過世人的看法,也更加不屑一顧別人的處事方式。在他的心中,除了燕明山地教眾,就只剩下師傅和祁妄為重要之人。塵世中,任何一個人都難以讓他遞送一個善意的眼神,任何一件驚天動地之事都難以讓他牽動絲毫心神。
他何曾屈服示弱地道歉過?又何曾在意過別人的生死?更勿論被一個女子咄咄逼人審問。
現在,他為女子一聲冷哼,一個薄怒的眼神,而忐忑不安,千思萬慮。他明明已怒上心頭,卻要強制壓抑。他告訴自己不能讓對方誤會,也不能讓對方尋了由頭兩人再針鋒相對。他必須剋制自己的脾性,不反駁,不解釋。
這份理性,讓他處於弱勢,屈服於女子地橫眉怒視,妥協於對方地質問:“你要如何才能……原諒。”
蜀玉訕笑:“我一介小女子,怎麼敢與邪教狂徒制氣,更加勿論原諒了。”
唐烆沉吟著:“金銀珠寶、綾羅綢緞、武功秘籍,或稀世珍品,你要什麼我都可以贈你。”
蜀玉乾笑,隱藏在昏暗中的身子微微顫抖:“原來我是那等愛慕虛榮地女子。唐公子忘了麼,我蜀家可是豪門鉅富,什麼金貴之物我沒見過,什麼金縷玉衣我沒穿過,武功秘籍對我一個弱女子要來何用。稀世珍品,呵,你一個邪教之人,把玩過得珍品有我們商賈的多麼?”
她往前兩步,長長地雙色裙裾之下,雲頭素花鞋履踩踏中如泰山壓頂:“唐公子,你以前就是這般輕賤女子的麼。”
他輕賤了她?!
唐烆疑惑,繼而瞭然,抬首歉意地道:“我不是存心冒犯。”
說話中,炙熱地火堆中爆裂出一個悶響,光影錯落閃耀在男子臉頰上,一條傷痕從眼角一直傾斜到顎骨,突然望見,似那青玉影壁上被人惡意劈開的裂痕,深刻、觸目驚心。壁上破碎地紅梅花骨就是它地血珠,拭去了卻還殘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