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姐兒跟我嫂子丫鬟說婉丫頭名聲不好,曾為個男人投河。我如今便要講講清楚了,當初是柯家二公子背後裡說婉兒不是,言語裡不甚好聽,辱了女孩兒家聲譽,恰趕上婉兒不慎落了水,趕上有愛嚼舌頭丫鬟婆子就把風涼話扯到了主子小姐身上。”說到此處看了董氏一眼,垂著眼皮喝了一口茶道:“下人們粗鄙陋俗不通智明理也就罷了,官宦人家小姐也拿這個當成新鮮話兒傳來傳去,把髒水往自己家親戚身上潑,怕是不妥吧?”
董氏心中“咯噔”一聲,她原只道是婉玉和自己女兒口角幾句罷了,誰知後頭還有這樣一樁更甚事,登時氣了個目瞪口呆,一疊聲命人拿梅燕雙和梅燕回來。吳夫人攔住道:“弟妹不必動氣,只是我既知道了此事便提點一聲罷了,都是一家親戚,也沒什麼可計較。”心中卻道:“若是想規矩自己家孩兒便家去管教,在我府裡鬧得雞飛狗跳,沒讓人不得清淨。”
董氏只得忍著恥告辭而去,回府發狠打了雙生女三四十板,又命跪在地上背《女訓》。梅燕雙心中恨婉玉入骨,咬緊牙關不肯說一句軟話,反倒梅燕回苦苦哀求認錯,董氏方才罷了。
卻說婉玉到了梅海洲府中,董氏遠接高迎,命雙生女陪著婉玉說話,梅燕雙臉上淡淡,梅燕回滿面含笑,挽著婉玉胳膊一邊走一邊道:“妹妹可來了,前些時日你身上不好,我跟姐姐向你賠罪。”
婉玉道:“是我不對,惹姐姐們惦記了。”說話間已到了內宅一處廂房門口,梅燕回親自打起簾子對屋裡人笑道:“瞧瞧,看是誰來了。”眾人紛紛向門口看來,婉玉定睛一望,只見屋中坐著均是族中各房姑娘小姐,其間或有羞手羞腳,或有自慚家道單薄,或有膽怯權貴,都遠遠閃躲一旁;或有將婉玉上下打量一番,再湊在一處小聲竊竊私語;餘下五六人因與梅海泉這一房極親近,到府上走動過,見婉玉來了忙起身問好。
婉玉原先因腿腳不好便養成了好靜脾性,不愛見人,重生後也懶於和各房親戚走動,故而與眾人不過微笑著點了點頭,便尋了個位子坐了,相熟些女孩子便來跟婉玉說話。梅燕回坐在婉玉身邊一時讓茶,一時又讓點心,殷勤備至。梅燕雙心中不快,便起身走到窗邊條案上倒茶喝,聽身旁一人道:“巡撫家小姐到底是不一樣,你看她頭上戴金釵,鳳凰口裡含著寶石竟有指甲蓋這麼大,不知值多少銀子。”另一人道:“單說她身上那衣裳料子就了不得,喚作‘金寶地芙蓉錦’,捻著金線織呢,尋常人即便有銀子也買不到。”說著又不無羨慕道:“聽說婉玉原先不過是柳織造家姨娘生女兒呢,如今竟攀上高枝兒,族裡上上下下這麼多女孩兒巡撫家都沒看上,巴巴將她過繼到自己門戶底下,聽說愛得跟眼珠子似,親生都比不過。如今多少王孫公子想與他們家結親呢。”
梅燕雙愈發不痛快,再忍不住,端著茶杯冷笑道:“人家攀上了高枝兒那是人家造化,你有本事也去這樣攀一個,到時候莫說是個小婦養,就算是個丫頭養,戲子養,也照樣風風光光做正頭小姐!”說罷重重一放茶碗便往回走。
偏生此話讓梅海泉親生弟弟之女梅靜淑聽個滿耳,梅靜淑不過十二三歲,其父梅海江無讀書之材,守著祖上良田美宅,日子倒也殷實富足。只是雙生女每每以官宦小姐自居,對梅海江這一房言語間不免傲慢輕視,梅靜淑也因此與雙生女有些不和,又存了討好婉玉心,故而登時便站出來指著大聲道:“燕雙姐姐,你適才說什麼呢?什麼小婦養,戲子養,你在指桑罵槐不成,我聽著怎麼不像?”
屋中頓時靜了下來,婉玉抬起頭,看了看梅靜淑又看看梅燕雙,靜靜不語。梅燕雙一驚,飛快朝婉玉看了一眼,對梅靜淑似笑非笑道:“妹妹睡迷了罷?我適才來倒茶喝,哪裡說了話了?”
梅靜淑鼓著腮幫子道:“明明就是你剛才說了,我聽得一清二楚,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