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清開始笨拙地寫著批示,“至於那幾個奸細,先控制起來,等寧王回來具體處理。他們那裡的事情麻煩的很,咱們搞不明白,還是寧王自己處理起來更妥當。”
“是。”
“說,接著說下一個事情。”楊秀清見盧賢拔似乎是在等待自己把批示寫完,嘴裡催促著。
“負責協調江北大軍後方勤務的李開芳稟報,由於上海方面的不合作,江北紅軍部隊的彈藥供應完全中斷。為了解決這一事情,他已經去上海,具體結果後報。”
儘管盧賢拔把語音調的很輕穩,楊秀清聽了,他的手還是禁不住地抖動了一下,濃濃的墨汁將面前寫了一半的批示浸黑了一片。怎麼可能,難道上海的官員們都是死人?他扭頭望著盧賢拔,臉上的肌肉一陣抽動,“接著說。”
“內務部稟報,湖南督軍洪仁發為了和幾家洋商一起控制茶葉、鹽業市場,私自挪用了大筆的鐵路工程銀,造成築路百姓為拿不到工錢而產生混亂,很有可能會出更大的亂子。”盧賢拔說著,擔心地瞅著東王。他知道,東王就看不慣那些不顧下層軍民死活的人,聽到這種訊息,東王一定要暴跳如雷。
“我知道了。”楊秀清的話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不過,他沒有盧賢拔擔心的那樣再表示什麼,或者發作起來,只是換了張紙,重新開始寫著批示。
盧賢拔明白,東王是在等他說下一個。“天王府來的公文,加封萬歲是件大事,希望咱們東王府認真準備一下,不能太平淡了……”
“什麼加封萬歲?我他媽的準備什麼,難道還要給他祝壽?”楊秀清終於火了。他丟下手裡的筆,狠狠地一拍桌案,“老子是東王,是總理大臣,不是他的管家!”
“殿下……”盧賢拔奇怪地看著怒火沖天的東王,情不自禁地倒退了半步,“天王不是說要加封您為萬歲的嗎?應該就是明天了,只是見咱們東王府沒有什麼動靜,所以才想推遲幾天。他們說……”
“放他媽的狗屁!”楊秀清想起來了,想起了洪秀全說過的話,“老子早該當他那個萬歲了,還準備什麼?告訴他們,想讓今天晚上就給我讓出來,都給我滾出太陽城,滾的越遠越好。否則,否則老子一把火點了它!這群狗孃養的喂不飽的狼!”
楊秀清是粗,還曾經是個文盲,可是天朝百官還沒有什麼人能聽到他罵人的髒話。即便是面對當初那些罪惡的叛徒們,在審問的時候,儘管言辭嚴厲,卻還是慢條斯理,就如同一個循循誘導的長者。他不用任何大刑,就可以叫叛徒們伏首。有人也許會說,那是因為在他的身上畢竟籠罩著“天父”的光環。其實未必,那是因為他的自身作為受到了更多人的敬畏,或者說是恐懼。
現在的楊秀清卻象一頭暴怒的獅子。他一腳踢翻了身後的坐椅,雙手又緊跟著握住了桌案,兩膀剛要叫力,忽然看到殿門口有個身影兒一晃。“什麼人在那裡?”
“殿……殿下,我,陳承瑢。”進來的是個短小精悍的小個子,天朝吏治大臣陳承瑢。
“大白天的,要進就進,要走就走,鬼鬼祟祟的幹什麼!”楊秀清狠狠地瞪了陳承瑢一眼。
“我……我……”儘管陳承瑢也是當時號稱天朝文臣之首的重要人物,可在楊秀清面前,也許是以前因為過錯受到過杖責吧,他總是有些忐忑。
望著陳承瑢那不自然的面孔,楊秀清陡地把火轉到了他的頭上,“你來的正好,我問你,洪仁發在湖南怎麼樣?”
“不……不錯吧?”陳承瑢的確不知道洪仁發究竟都做了些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只好尷尬地支應著。
“是我問你,還是你問我?”楊秀清一把抓起桌案上內務部的奏報,劈頭摔到陳承瑢的身上,“看看,這就是不錯?你們這個吏治部是幹什麼用的,混吃等死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