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做灸拿掉的。可憐的人,給他接上。喂,在壁爐架上面。”
歐也納拿來一條淡黃帶灰的頭髮編成的練子,準是高里奧太太的頭髮。胸章的一面刻著:阿娜斯大齊;另外一面刻著:但斐納。這是他永遠貼在心頭的心影。胸章裡面藏著極細的頭髮卷,大概是女兒們極小的時候剪下來的。髮辮掛上他的脖子,胸章一碰到胸脯,老人便心滿意足的長嘆一聲,教人聽了毛骨驚然。他的感覺這樣振動了一下,似乎望那個神秘的區域,發出同情和接受同情的中心,隱沒了。獨搐的臉土有一種病態的快樂的表情。思想消滅了,情感還存在,還能發出這種可怕的光彩,兩個大學生看著大為感動,湧出幾顆爇淚掉在病人身上,使他快樂得直叫:
“噢!娜齊!斐斐納!”
“他還活著呢,”皮安訓說。
“活著有什麼用?”西爾維說。
“受罪…!”拉斯蒂涅回答。
皮安訓向歐也納遞了個眼色,教他跟自己一樣蹲下身子,把胳膊抄到病人退肚子下面,兩人隔著床做著同樣的動作,托住病人的背。西爾維站在旁邊,但等他們搞起身子,怞換被單。高里奧大概誤會了剛才的眼淚,使出最後一些氣力伸出手來,在床的兩邊碰到兩個大學生的腦袋,拼命抓著他們的頭髮,輕輕的叫了聲:“啊!我的兒哪!”整個靈魂都在這兩句裡面,而靈魂也隨著這兩句喁語飛逝了。
“可憐可愛的人哪,”西爾維說,她也被這聲哀嘆感動了。這聲哀嘆,表示那偉大的父愛受了又慘又無心的欺騙,最後激動了一下。
這個父親的最後一聲嘆息還是快樂的嘆息。這嘆息說明了他的一生,他還是騙了自己。大家恭恭敬敬把高老頭放倒在破床上。從這個時候起,喜怒哀樂的意識消滅了,只有生與死的搏鬥還在他臉上印著痛苦的標記。整個的毀滅不過是時間問題了。
“他還可以這樣的拖幾小時,在我們不知不覺的時候死去。他連臨終的痰厥也不會有,腦子全部充血了。”
這時樓梯上有一個氣吩咐的少婦的腳聲。
“來得太晚了,”拉斯蒂涅說。
來的不是但斐納,是她的老媽子丹蘭士。
“歐也納先生,可憐的太太為父親向先生要錢,先生和她大吵。她暈過去了,醫生也來了,恐怕要替她放血。她嚷著:爸爸要死了,我要去看爸爸呀!教人聽了心驚肉跳。”
“算了吧,丹蘭士。現在來也不中用了,高里奧先生已經昏迷了。”
丹蘭士道:“可憐的先生,競病得這樣兇嗎?”
“你們用不著我了,我要下去開飯,已經四點半了,”西爾維說著,在樓梯臺上幾乎覺得撞在特…雷斯多太太身上。
伯爵夫人的出現叫人覺得又嚴肅又可怕。床邊黑——的只點著一支蠟燭。瞧著父親那張還有幾分生命在顫動的股,她掉下淚來。皮安訓很識趣的退了出去。
“恨我沒有早些逃出來,”伯爵夫人對抗斯蒂涅說。
大學生悲傷的點點頭。她拿起父親的手親吻。
“原諒我,父親!你說我的聲音可以把你從墳墓裡叫回來,哎!那麼你回來一忽兒,來祝福你正在仟悔的女兒吧。聽我說啊——真可怕!這個世界上只有你會祝福我。大家恨我,只有你愛我。連我自己的孩子將來也要恨我。你帶我一塊兒去吧,我會愛你,服侍你。噢!他聽不見了,我瘋了。”
她雙膝跪下,瘋子似的端相著那個軀殼。
“我什麼苦都受到了,”她望著歐也納說,“特…脫拉伊先生定了,丟下一身的債。而且我發覺他欺騙我。丈夫永遠不會原諒我了,我已經把全部財產交給他。唉!一場空夢,為了誰來!我欺騙了唯一疼我的人!(她指著她的父親)我辜負他,嫌多他,給他受盡苦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