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車開到了江畔,他坐在座位上,一動也不動。他看著駕駛座旁的那些袋子。一直,就那麼看著。
突如其來的,我心裡一陣酸楚。
曾幾何時……
曾幾何時,我陪他上街,買衣服、買褲子、買鞋、買……買一切該買的東西。
曾幾何時,這些袋子裡的衣服都是買給他的。
那時候每到一個地方,我都笑眯眯地幫他跟老闆砍價,經常把那些老闆砍得直跳腳。
他站在一旁看著我們言來語去,總是一副很開心的樣子。而且他對我的選擇總是很滿意,“汐汐,我喜歡你挑的衣服。”
其實也不過是一件極普通極普通的外套,或是一條極平常的褲子。只是他需要那種溫暖的,溫暖的感覺。
多年以來,他實在是太缺乏家庭的溫暖了。
可惜命中註定的是,還是我,仍然是我,讓他失去了那僅存的最後一絲的溫暖。
我輕嘆了一口氣。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
半晌,他直起身來,緩緩開口:“林汐,陪我下來走走,好嗎?”
片刻之後,我們站在點點漁火的江畔,呼吸著微帶潮溼的空氣,靜默著。
他站在我身畔,晚風吹拂過來,我聞到了一陣熟悉的男性馨香。
還是當年那種淡淡的馨香。
他看向浩淼的江面,靜靜地站著。
我也靜靜地站著。
不一會兒,他輕輕開口:“三年前,我碩士畢業後,從蒙特利爾搬到了溫哥華,很快就找到了一份很優渥的工作,但是我不快樂。”
“其實,我早已明白,既然事情已經發生,既然事情註定遲早都會發生,無論事實真相究竟如何,再執著於過去、執著於一個本不應該發生的錯誤,除了加深傷痛,又能有什麼意義?”
“事實上,從當年上飛機的那刻起,我已經後悔。我是學法律的,比起普通人更知道法不容情,可是在當時那種衝動的情形下,居然不給你任何抗辯機會,這於你並不公平。”他輕輕地說,“但是,就像姨父在我出國前夕對我說的那樣,或許我們都還不夠成熟,應該讓時間來理清一切。”
“三年多的時間不算長,卻已經夠我想清楚,真正想要什麼。我知道你還在G大,於是在你過二十三歲生日那天,我悄悄回到國內,我滿心想給你一個驚喜,我滿心想給你慶祝生日。林汐,你記得嗎,我對你說過,要好好陪你,過每一個生日……”他嘴角牽起一抹笑,但那個笑容帶著無限的淒涼,“在飛機上,我一直在忐忑不安,我一直想象著跟你碰面時的各種情形,我一直想象著現在的你會是什麼模樣,我一直在想怎麼才能讓你原諒我當初的絕情而去……”
“一下飛機,我就去買了二十三朵玫瑰,來到G大。”
他頓住了。
我呆住了,三年前,我還在讀研。
“結果到了G大,我到處找你,我找了很多很多地方,我一直找,最後我看到你和一個男孩子,坐在操場上,很開心地說著笑著聊著天,然後我看到他一路陪著你,送你回宿舍,看著你上樓。”他的聲音低低的冰冷的,無限空洞。
三年前,三年前……
我終於想起來了。
由於師母不斷施加壓力,那年的生日,我實在無處可躲,也無法推脫,被迫去和一個如今已想不起名字、記不清面孔,縱是對面相逢也不相識的人作最後的無可避免的攤牌。
只坐了短短二十分鐘。
那個人雖有些遺憾,但仍很灑脫地很有紳士風度地把我送了回去。
天涯何處無芳草。
他的聲音又響了起來:“我沒有死心。第二天我遠遠地跟著你和沙沙回家,遠遠地看著她跟你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