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啦,再見吧,先生們。”“馬臉”漢斯站起身準備走了。
“記著我說的話,‘馬臉’,跟柯克好著點,他是你最好的朋友。”麥奎爾手指著柯克說。
漢斯臉上笑著,心裡卻老大不快。
“我當然記著,”殯儀館主嚴肅地說,“我們乾的都是神聖的職業。當風浪中顛簸的船將一個人的生命之旅帶到盡頭,上帝就把一切都託付給我們了。”
“說得好,老馬,”柯克擊掌叫道,“你這話有道理。”
“我們的職業是神聖的。讓死者瞑目,讓他們睡舒服了。他們的靈魂上了天,可他們的軀體還得收拾好。這樣的神聖儀式,不都是我們該盡的職責嗎?我們一息尚存,就該為死者家屬弔唁,為孤兒寡女得到安慰盡我們的力。我們一息尚存,就有崇高的義務去……”
“——維護民有、民治、民享。”麥奎爾很快地接下來。
“老馬,你說得對,”柯克說,“我就是這麼想的。不光如此,我全是盡義務的,從不要他們付錢。至少,我安慰寡婦這件事不收她們錢。”
“那麼在寡婦身上塗防腐劑呢?”
“我說的是安慰她們破碎的心靈。”“馬臉”冷冷回道。
“哎,老馬,”哈利這時插進來說,“去年夏天殯儀館業的年會上,你的演講不是把這些話都用過了嗎?”
“真理是聽不厭的。”“馬臉”氣惱地說著,徑自走出去了。
“哎喲,”哈利說,“我們把他給說急了。剛才休說到往寡婦身上塗防腐劑,我差點沒笑死。”
此刻,迪克·雷文諾醫生開著他的赫德遜汽車在街對面的郵局門口停下,他大步朝這邊走過來,一邊摘下手套。他沒戴帽子,一頭銀灰的貴族氣派的頭髮略有些亂,厚眼鏡片底下閃著外科醫生那雙敏銳的眼睛。大家都認得他那張平靜、隨和的面孔,蒼白瘦削,臉上颳得很亮,平時嚴肅中也不乏幽默感。
“啊,上帝呀,”柯克喊,“老師來啦!”
“早,休。”他走進來應道,“你是不是又打算進瘋人院啦?” 。 想看書來
《天使望故鄉》 第十四節(7)
“啊,瞧瞧誰來了!”麥奎爾友好地高聲叫道,“神刀迪克,醫術高超的刮骨醫生。全世界收藏膽石最全最漂亮的人物。什麼時候回來的啊,孩子?”
“看樣子到得正是時候。”雷文諾說。兩隻做外科手術的細手指很準確地夾著一枝香菸。他看看錶,“我記得你好像半個小時以後在雷文諾醫院有一個手術吧?”
“上帝呀,迪克,你總是那麼正確。”麥奎爾激情十足地喊道,“你跟那兒的人怎麼說的,孩子?”
“我跟他們說,”雷文諾的情緒就像是長在牆那一面的花一樣,讓人聞得著,看不清,“全美國最好的外科醫生是糊塗蛋休·麥奎爾,這還是在他頭腦清楚的時候,不過他總是酩酊大醉。”
“哎,慢著,慢著。等一下!”麥奎爾說著,舉起他那隻粗胖的手擺了一下,“我抗議,迪克。你的用意是好的,孩子,可是你把話說擰了。你的意思是說全美國喝醉了酒時有最好的外科醫生吧?”
“你宣讀過你寫的那些論文嗎?”柯克問。
“讀過,”迪克·雷文諾答道,“我宣讀過那篇關於肝癌的論文。”
“那麼,關於腳趾頭髮膿的那篇論文呢?”麥奎爾說,“那篇讀了沒有?”
哈利·特格曼聽了使勁笑起來,其實他自己也不清楚這裡面有什麼道道。
一片安靜中,麥奎爾大聲打了幾個嗝,眾人一時茫然無話。
“文獻啊,文獻,迪克,”他又教訓人似地說起來,“這文章毀了多少像樣的外科醫生喲。你書看得太過分了,迪克,為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