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無聊的調子,好讓我知道它平安無事,這樣,我在自己的斗室中透過千絲萬縷直接而微妙的細絲和外面千百種大大小小的生物聯絡起來。這一切在我心中激起不安啊,痛苦啊,自我譴責啊種種的反響”。“為了它們,我的內心在遠處顫抖著”。因為“我的內心”和“生物自然界息息相關——與人類則並非如此——這幾乎成為一種病態了,也許這與我的神經質有關係”。
類似的描述,在《獄中書簡》中隨處可見,不一而足。這裡只摘錄了實在難以割捨的幾段以見其一斑。
由這一斑已是見其對一切有生之物的悲憫之情,竟如此之深,她的確是“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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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非物件性思維談(1)
藝術創作中的這種推己及人及推己及物的心理變化,從思維方式上看當屬非物件思維,藝術家是在非物件性思維中進行創作的。
所謂非物件性思維,就是把自己變成物件或把物件變成自己,亦即透過主客體融合為一而認識物件的一種認知或思維方式。它與物件性思維不同,物件性思維是概念性思維或理性思維,這種思維是將思維者和思維物件一分為二,在主客體之間作嚴格的區分,也就是將物物件化、概念化來認知事物。
但物一經物件化、概念化便失去物性,便不復保持其本色。這樣認識的世界只能是死的僵化的世界而不是活的世界。活的世界須在生活中去體認,即置身其中去認識而不能用概念體系去把握。因為在活的世界中,我們接觸的人和物是實在的具體的,其本質是體認出來的,不是冷靜旁觀出來的,“我是‘在世界中’來研究思考理解世界,而不是‘在世界之外’與‘世界相對’來將世界作為物件使之概念體系化”,此即所謂“置身題上者必先身入題中也”。
嚴格說來,真的世界、實際的世界並不是物件的世界、概念的世界,而是活的世界、體驗的世界。人們都熟悉“紅杏枝頭春意鬧”、“人面桃花相映紅”這兩句詩,詩中的“紅”所描述和表達的就是“活”的“紅”或“紅”的活人,這就是人的體驗,而體驗是主客一體的。如果對“紅”從概念上去理解,從《辭海》中找“紅”的定義,再據以檢查“杏”、“面”是否符合這個定義;或者對紅進行光譜測定,光譜儀器將紅的光譜測出來了,但實在的“紅”、活的“紅”卻不見了。
不言而喻,“紅”的這種“活”義是由主客融合而來。主客融合既是一種境界,又是一種認知方式。在這種認知方式中,人與世界的關係不是主客關係,而是更深切的感情關係、精神關係。就是說人憑情感而不是用概念性的分析去了解物件的奧秘。如對於人,僅靠理智的分析永遠不能弄明白一個人的人品,只有感情的交接才能理解其內在的價值。我們都懂得“同病相憐”是什麼意思,只有生過病的人才能理解他人之病,才可與病人作活生生的交流。而不是像醫生那樣作某種概念性的病理分析。要想透過一般性的概念來了解人是永遠做不到的。有資料說,有些治療精神分裂的最好醫師自己就是或曾經是精神分裂症患者。時至今日,科學家們終於認識到,人之所以不能完全瞭解自然界,可能是因為他沒有把自己視為自然界的一個交感與共的組成部分。
與非物件性思維相反,物件性思維則是用概念使主客體分離,以概念將世界甚至也將人的心靈規則化、邏輯化。
不僅如此,概念還有一種遮蔽作用。柏拉圖那個有名的洞窟寓言,客觀上就寓有此意。這個寓言描寫人類好像生活在洞窟中,面對牆壁,洞外的光將外界事物投影到洞內牆壁上,人透過牆上的投影而認識世界。這投影正象徵著人類的名詞概念。透過投影認識世界就是透過概念認識世界。人與世界之間有一中間物,人不能直接認識世界,只能透過這個中間物認識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