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過他多處的家。但沒想到各式各樣的女人中有你在內。”
我笑笑。女傭在這個時候把我方才要的食物送出來,白酒盛在水晶杯子裡,麵包擱銀盆中。
聰慧看見說:“你容許我也大嚼一頓。”她跟女傭說:“拿些桃子來,或是草莓。”
女傭退出去,我的手仍在褲袋中。
喜寶 二 喜寶 二(10)
聰慧說:“你知道有些女明星女歌星?她們一出外旅行便失蹤三兩年,後來我會發覺:咦,我爹這個情婦頂臉熟——不就是那些出國留學的女人嗎?哈哈哈。”
我看著聰慧。我可是半點兒都不動氣。
她大口喝著白酒,大口吃著芝士,一邊說下去:“那次回家坐飛機我不該坐二等,但是我覺得做學生應該有那麼樸素便那麼樸素——我後悔得很,如果我坐頭等,你便永遠見不到我,這件事便永遠不會發生。”
我看著視窗。遠處在灰藍色的天空是聖三一堂的鐘樓。曾經一度我愧對聰慧,因為她是唯一沒有刻薄過我的人。一切不同了。我現在的愧意已得到補償,我心安理得地微笑。
我並沒有指望聰慧會是一個聖人。從來不。
過很久,我問:“你說完了吧?”
聰慧放下瓶子,看著我,她答:“我說完了。”
隔很久我問:“你猜今年幾時會下雪?你打算去滑雪?”
又是沉默。
“我約好宋家明在慕尼黑。”她說。
“瑞士是滑雪的好地方。但必需與愛人同往,像百慕達或是瑞士這種地方,必需與愛人同往。”我停一停,“我現在什麼都有,就是沒愛人。”
聰慧問:“我父親什麼時候來?”
“我不知道。我到英國之後還沒有見過他。”
“學校什麼時候開學?”聰慧問。
“隔兩個星期。”我問:“你呢?”
“我?我被開除了,考試沒及格。”聰慧答。
“可以補考。”我說:“補考時他們會把試卷給你看。”
“該補考的時候我在香港。”她說。
我不出聲。她沒有用功的必要。各人的興趣不一樣。
“我可以看一看你手上的戒指?”她問。
“當然。”我脫下遞過去。
聰慧把戒指翻來覆去的看半晌。“很大。”
“是的。”我套回手中。
很久很久之前,我就希望有一隻這樣的戒指,很久很久之前,人家連芝麻綠豆的戒指都不送。自然我也沒有苦苦哀求。機會沒有來到時只有靜候,跳躂不管用。這樣方方的一塊石頭,我想:許多女人的夢寐以求。
我笑:“你知道奧菲莉亞臨死之前吟的詩?‘我如何把我的真愛辨認——?’誰送最大的鑽石,誰就最愛你。”
聰慧問:“你真的那麼想?”
“真的。”我真的這麼想。
“你認為我父親愛你?”聰慧問。
“我不知道,”我說:“芸芸眾女當中,他至少選中了我。”
“依此類推,這還不算最大的鑽石,”聰慧嘲弄的說:“因為我覺得你不過是他的玩物。將來自有真愛你的人買了更大的鑽石來朝見你。”
我看看腕錶。“聰慧,我給你的時間已經夠長了。”
“當然,這裡是你的家,噢,我怎麼可以忘記這一點呢?”她站起來。
“你知道嗎?我猜到你會那麼說。”我說:“一字不差,我知道你會那麼說。”
“你是一個妓女!”聰慧說。她終於忍耐不住了。
“當然,因為你父親是嫖客。再見!”
我自顧自上樓。
聰慧摔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