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胳膊輕輕攬著她的腰,蒼白的臉貼著她的腿側,像一隻乖巧的寵物。
沈清石終於能沉下心來想一想現在的境況了。她首先想到的是夏觴完全沒有預料中的呲牙咧嘴,撒潑賭氣。她的溫順也許只是因為她這種病泱泱境況造成的。但還是讓沈清石有些不知所措。她把夏觴撇在上海的時候,是理直氣壯,迫不及待的,因為下意識裡覺得,那是夏觴咎由自取,是該給她點反省的暗示了。若她敢撒潑,就要把自己的感受說清楚,講明白,免得她老是把自己當成小太陽。沒有當皇帝的本事,但學了一派暴君的脾氣。
她得告訴夏觴,她是沈清石,只是沈清石,不是夏觴的沈清石。夏觴不能也不該是她生活的全部。她並不想把夏觴當作生活的唯一中心,讓她滲透在自己全部的時空裡。可現在,夏觴像只無助的小貓咪一樣蜷縮在她身畔,什麼要求也不提。僅僅如此,沈清石就恨不得把全世界,連同自己一起擺放到懷裡,任她挑選。
天色暗下來,趙千雲招呼沈清石去吃晚飯。夏觴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女人隔桌而坐,面面相覷。沈清石考量許久,找了個她們共同關心的話題——夏觴的病情。
沈清石耐心地聽趙千雲絮叨,言談間,可以聽出她的不滿。因為在夏觴病得最厲害的幾天,沈清石人間蒸發般,對夏觴不聞不問。雖然關於沈清石,夏觴什麼也沒說,但趙千云為人母,自然能猜到孩子的心思,她明白讓夏觴消沉的原因,不盡然全是病弱的身體,也許更多的是沈清石決絕的態度。
“夏觴現在的情況怎麼樣?”沈清石並不想跟趙千雲討論她避開夏觴的原因,因為她現在自己都有點理不清,所以她把話題引導回最初的方向。
“沒什麼,就是感冒沒好徹底,急性支氣管炎,肺也有點發炎。她的鼻粘膜比較不好,天氣乾燥很容易流鼻血。前幾天晚上,發高燒,她自己沒個數,早晨,都有點脫水了,所以,鼻血流了一臉,把她爸嚇壞了。在醫院呆了幾天,她吵著要回來。雖然已經是最好的病房了,但總不如家裡,找熟人安排好出診醫生,今天就回來了的。”趙千雲說完,起身端著給夏觴準備的什錦粥離開客廳。
沈清石跟在她身後,回到夏觴的臥室,看她母親喂她喝粥。半碗粥喝下來,夏觴淚水漣漣,彆著腦袋,再不肯張嘴。趙千雲把碗遞給沈清石,說,夏觴的喉嚨裡起了泡,咽東西很疼,她肯吃點東西就該謝天謝地了。然後就出去了。沈清石把裝滿粥的勺子放到夏觴嘴邊,夏觴把粥含在嘴裡,嚥下去,表情猙獰。沈清石強迫自己不去注意夏觴的臉,只是一徑把一碗粥全餵了下去。
夏觴的表情放鬆下來,喉嚨裡的灼痛似乎已經不再折磨她了。她溫和地,甚至有些興奮地望著沈清石。這時,夏家客廳裡的古董擺鐘,隱隱傳出沉穩的報時鳴響。沈清石耐心地數了七下。腦袋裡還假想著,如果夏觴藉機纏著她留下來過夜,她會為難,因為之於夏觴的父母,她始終還是個外人,是個對夏觴的危害大於利益的外人。但是她或許會真的如夏觴所願,留下來,因為一想到要這時把夏觴撇下,她就難受地喘不過氣。
鬼使神差地,沈清石還是把要離開的話說出了口:“我得回去了。明天再來看你。”
夏觴遲疑了一下,但還是放開了和沈清石握在一起的手。看著沈清石走到門邊。她的手依舊放在被子上面,那裡還有沈清石手臂的餘溫。
沈清石轉身,她承認自己是在盼望夏觴開口挽留。可夏觴什麼也不說,只是出神地望著自己的手。沈清石覺得自己似乎被釘在了原地。
(七)
此刻夏觴的沉默彷彿是一種無形的力量,牽引著沈清石走回夏觴身畔。她嘟囔著:“好了,再陪你一會兒。”
“你開車來的嗎?沒開車的話,我的車鑰匙在那個抽屜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