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知微掙扎不動,立即放棄,手指一轉,一柄匕首無聲無息落下衣袖,滑在掌心。
這是她那天看見寧霽袖中刀而產生的靈感,回去後就在自己袖子裡設計了一個滑鏈的薄葉匕首,手指一拉便可不動聲色落下。
匕首在掌心,手指一彈便可直入對方腰肋要害。
身後那人卻突然低低一聲嘆息。
那嘆息綿邈悠長,像風掠過瑟瑟枝葉,在葉尖碎了無聲,低至不可聞,卻又彷彿驚雷響在耳側,鳳知微一震,匕首僵在指間,連帶身子也完全僵硬。
一僵間,身後那人已溫柔的伸手過來,極其準確的刁住了她執刀的手掌,近乎把玩的將那薄刀和她纖細的手指一起握在掌心,指腹摩挲著刀面,輕輕一折。
清脆的“咔嗒”一聲,那人輕笑著,手指一彈,斷刀飛出,正堵在先前那個槍眼,將最後一線微光也堵死。
刀飛出,他的手卻不放開,執了她的手指,反反覆覆摩挲,他的掌心也光華細膩,只在指側生著一些薄繭,那點堅硬觸著她的柔軟,像細砂紙輕輕的磨過溫軟的心,於細微的癢中生出微痛的涼。
她垂了眼,不言,不動,於驚濤拍岸中漫流回溯,沒有心情體驗這一刻香豔如許——因為他抱著她,指尖卻正按著她胸前大穴。
那人卻好像對自己的溫柔殺手渾然不覺,他微微低頭的姿勢,離她近得不能再近,呼吸相聞氣息相纏,連發絲也無聲的糾結著,垂在一起,拂在她的頰他的頸,綿軟而涼,像此刻心情。
於是他便偏了偏頭。
這一偏便膩著了她的頰邊。
微涼細潤的唇從同樣細膩如玉的頰邊掠過,像猶自青蔥的翠葉掠過珠光粼粼的水面,濺起漣漪層層水紋隱隱,無聲無息盪漾開去。
兩個人都震了震。
黑暗裡那人似乎定了定,呼吸微促,隨即又平靜下來,悄然讓了開去。
如午夜的蜻蜓透明的翅膀,載不動黑暗的沉涼。
鳳知微心底,突然起了淡淡的悲愴,像看見十萬裡江山雄渾壯闊,轉瞬間分崩離柝。
這般旖旎,旖旎至凜冽,長天裡下起深雪,雪地中顫顫一隻落翅蝶。
暗室無聲,心思流轉,直至被一陣雜沓的足音打破。
“魏兄弟!魏兄弟!”是燕懷石的聲音,“你還在嗎?”
鳳知微動了動,一時不知該怎麼回答,身後那人再次輕笑一聲,突然就手將她一推,鳳知微傾身跌落,有涼而軟的衣袂拂過臉頰,帶著清淺的香氣,她伸出手,那衣袂流泉般從她指間轉瞬即逝。
吱呀一聲,木門開啟,燕懷石站在陽光裡。
鳳知微下意識的回首,幽黯的室內,床榻桌椅沉在淺灰的光霧中,四面傾落著杯盞和沉默的死屍,剛才的一切,仿若一夢。
卷一 憶帝京 第四十二章 馴狼
天氣逐漸熱起來,日光如流火,皇城巍巍,都似被那般酷熱凝在了靜止的時間裡。
皇宮中一絲風也沒有,內侍們舉著粘杆,小心的粘著聒噪不休的知了,以免驚擾了本就心情煩躁的陛下。
御書房的動靜隱隱傳出,內侍們對望一眼,眼神驚懼。
“混賬!”天盛帝將一封奏簡扔下,惡狠狠的砸在一人臉上,“你出的好主意!”
跪著的人滿面驚惶的抬起頭來,是五軍都督秋尚奇。
因為“馬市”一策失敗,大越似乎看出了天盛朝廷無暇他顧,越發變本加厲,邊境百姓不堪其擾,紛紛向內地逃竄,大量邊民湧入內地城鎮,給當地治安也帶來無數隱患,大越更集結兵馬,有大舉入侵之勢。
天盛帝怒火無處發洩,全部怪到了當初建議“馬市”的秋尚奇身上。
秋尚奇暗暗叫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