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也無處推脫,他抬頭看了看天盛帝書案前,面色無波為各地奏章寫節略的鳳知微,無聲嘆了口氣。
他很想推卸責任,但是這計策本就是他自己的,當日魏先生來府拜訪,在他書房坐了會,翻了幾本書便回去,他收拾時在翻開的書上看見了前朝大成對付邊境戎族的手段,心中一動,便有了此策。
如今,能怪得人傢什麼來?怪人家翻了自己書?
“臣辦砸了差事。”秋尚奇連連磕頭,“區區大越,竟敢犯我天盛,請陛下容臣將功贖罪,率我天盛兒郎,讓這幹狂妄宵小立斬馬下,方知我天威不可犯!”
天盛帝眯起眼睛,不置可否,半晌道:“先退下。”
秋尚奇小心退出,看看層雲翻滾的天際,心想自己一把年紀,難道還要遠戍邊境,出兵放馬嗎?
御書房內,天盛帝久久沉默不語,突然問:“如何?”
書房內幾位閣老面面相覷,隨即紛紛道:“陛下,不宜輕啟戰端……”
“化外之民,以懷柔威德鎮撫為上……”
“前太子逆案未畢,再興戰事,有傷百姓安定之心……”
天盛帝臉色越發陰沉,眾人漸漸住口,四顧不安。
御書房首座坐著寧弈,他原本是來回報京畿水利事務的,正遇上議事,便被留下旁聽,烏髮玉冠的男子神色淡定,含笑傾聽。
鳳知微就在他身側不遠的几案上幫天盛帝磨墨,垂目斂容,神情比他還淡靜幾分。
自從寧弈跨進御書房,兩人誰也沒看誰一眼。
此時天盛帝面色不好,寧弈突然開口笑道:“父皇不妨聽聽國士先生意見。”
眾人目光唰的一下轉向角落裡的鳳知微,有人面露譏嘲之色——楚王殿下這國士兩字,聽來實在有些曖昧啊……
鳳知微不動聲色,擱下筆站起,靜靜道:“戰,又不戰。”
“何有此說?”天盛帝目光一亮。
“越國民風桀驁,向來不甘臣服,多年來和中原沒有戰事,早已忘記當年被我天盛驅逐出中原的狼狽,卻只記得這大好世界被天盛皇朝佔去,蠢蠢欲動自在其中,不馴者,當以威加之,教訓必須要給。”
“唔,繼續。”
“然越國以遊牧民族出身,騎兵甲天下,來去如風,一戰勝之不難,要想連根剷除傷其元氣,不易。”
內閣首輔姚英皺眉道:“魏知,你繞來繞去,句句都是空話。”
鳳知微瞄了這位老資格的首輔一眼,這位楚王派系的老臣,本來就因為兒子的事和她有過節,如今一個屋子裡辦公,更是時時處處針對她,恨不得早早將她一腳踢開。
“是,老相。”她溫柔一笑,態度恭謙,“魏知才薄學淺,不敢在諸位面前賣弄。”
“才薄學淺才需要歷練,繼續。”天盛帝皺眉,“姚英,你天朝耄老,首輔大臣,怎麼一點耐性氣度都沒有?”
姚英碰了一鼻子灰,悻悻住口,暗罵這小子走好了韶寧公主的門路,哄得陛下另眼相看。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野草燒盡明春又生。”鳳知微道,“兵馬可以再徵,武器可以再造,幾場戰役不能令彪悍的大越心死,不如……弱其民!毀其器!控其國!”
天盛帝眉心一動,急速道:“講!”
“與其死死防守,不如大開邊境。”鳳知微道,“秋都督馬市的建議,其實方向沒錯,只是時機不對,大越近年來驕縱怠慢,開馬市只會讓越國以為我朝示弱,更漲驕橫之心,應先戰!以重兵壓陣,一戰而奪其志,然後,再互市。”
“越說越荒唐!”姚英怫然不悅,斥道,“既然戰了,還互市什麼!不趁勝追擊,豈不貽誤大好戰機。”
“姚老,陛下剛才說了,廣開言路,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