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埃瑞西:這都是因為心靈總是天然地傾向於情感,而總把理智當作一種手段,而這也正是尋求真知的心靈首當克服的阻礙。解決了這個敵人,心靈便站在了變革的起點上。
索瑞亞:然而,只有少數人做這種選擇。很難把理智當作一種本然追求。
迪埃瑞西:就某種意義而言,選擇如何對待理智,也就是選擇一種生活方式。
索瑞亞:為什麼如此要緊?
迪埃瑞西:因為,對待理智的方式,也正是對待自然的方式,以及對待自我的方式。這種方式將作為一種模式化為心靈中的潛意識,從而成為人生中之諸多選擇的標尺。人生的軌跡不正是在自我意識對外的丈量中,不斷擴充套件的嗎?
索瑞亞:的確是這樣的。但是,這種對待理智的方式,豈非就是倫理的尺度嗎?
迪埃瑞西:本來方式不僅一種,但世人毋寧選擇一種直接有效的標尺。這種原本是部分的標尺在人們對好惡的趨向中漸漸化為了世人倫理的全部根據,人們又據此來考量自我、選擇對待理智以及懷疑的方式,其生活方式由此展開。
所以,懷疑的能力是在人們的選擇中被雪藏到了心靈中的暗處,等待著被拯救。
索瑞亞:重新選擇心靈的尺度,也意味著放棄過去、批判自我,不是嗎?這不是會造成混亂嗎,就如同迷宮一般的困境?
迪埃瑞西:然則,這種審視也就是要從本質上認識自我。
索瑞亞:在困惑中認識自我?這怎麼可能?
迪埃瑞西:認識自我,正是要追求自我在本然狀態下的本質。
要達到自我的本然狀態,必須解除在世的尺度對本然能力的遮蔽,令本然能力回覆到源初的無蔽狀態。
只有這樣,自我才能充分接近認識自我的途徑,最大限度地直面思想的物件。
索瑞亞:相比自然的博大,內心的抗力更難克服。
迪埃瑞西:你曾抱怨哲學無法令你擺脫困惑、獲取知識。
然而問題正好相反,獲得知識未必不是無知,脫離困惑往往使人失去轉變的動機。因為心靈之所以能轉向動的無知,根本在於受到困惑的刺激,迫使它在黑暗中不斷摸索,力求認識自我。
之所以未能認識自我,是由於未能意識到懷疑的意義。
索瑞亞:這個問題對我而言實在太重大了。或者說,對於習以為常的我而言,那麼本然的我實在太陌生了。當我發現竟還有這麼一個我時,不由得開始懷疑我究竟是什麼。而且,我也開始懷疑,我對自我的懷疑,究竟是不是真實的,它是十字路口的彷徨,還是抉擇中的焦慮,抑或是我在拋開現實的限制後面對自我而形成的幻象?
迪埃瑞西:的確,當我們長久地習慣於某種目的性的尺度時,往往只是按照一個既定的“型”來引導自己,我們逐漸變成了那個彼岸的我。當我們忠實地追隨那個“型”時,我們還能認識自己嗎,或者說我們還是自己嗎?
而當我們對內在的懷疑表示彷徨時,也經受著出於對彼岸的我的背叛而導致的愧疚,我們竟捨不得放下那個自己選擇的枷鎖。我們在選擇彼岸的我時,竟似乎並未經歷抉擇,因為當我們放下對自我的懷疑時,也正是放棄了選擇一種生活方式,從而成為無可選擇的奴隸。
我們究竟要成為怎樣的我?那麼,“我是什麼?”對我們而言成為一個問題。否則,如果我們對於彼岸的我沒有懷疑的話,便不需糾纏於困境,而直接成為那個“型”,那是一個準備為眾人分享的模具。
那麼,如果我們在迎接內心的懷疑時,是否要選擇無動於衷?是否要在困境來臨前選擇安逸,依然抱著自己的枷鎖,作為一個嚮往彼岸的追隨者?
索瑞亞:對我而言,那是不能容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