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只有母親夙興夜寐而憔悴的面容與父親捧著書卷愁眉不展的表情,才是他們一家人生活的常態
——貧賤夫妻百事哀。再幹淨美好的感情也經不起沾滿油煙味的生活日日燻燎,而兩人接連的病倒成為了壓死他們家的最後一根稻草,只能靠年幼的她乞求各家的一點施捨聊以度日。
偏這時,鄰家卻躥出奇怪的傳言,說是她天生克父,克母,克身邊一切的人。於是這個小城裡,所有的住戶都視她如瘟疫。
那年冬天,她記得極冷,連日的暴雪甚至壓塌了有些人家的牲口棚。外間太冷,放眼望去,街上一片空蕩。人人見到她都像看見瘟/神一樣,只在門縫裡瞄一眼就把大門鎖上。她只能拿著空碗慢慢踱回家門口。
碗碟碎裂聲伴隨著父親氣急敗壞的責罵,和母親的低泣猝不及防地傳入她的耳朵裡,生生勒住了她的步伐:“你怎麼就不懂?城裡來了個大夫難得診金低又妙手回春,反正小卿只是個女子,就算現在不賣出去日後出嫁也是要賣給夫家的,現在還省比嫁妝!我都把價錢議好了,三十兩!你可知三十兩是多少!我們把小卿賣了就能看得起病,我也有繼續讀書的錢,還有縣府的張師爺若收了銀子說不定還能讓我當個幕僚……”
回答的只有母親不斷的搖頭和抽泣。
“漣綺,”卓平把妻子摟入懷中輕聲安撫,“我知你捨不得孩子,可你也要看看我,我若得了健康的身子,離功名不會遠了,還是……你也不信我的才能了?”
她生怕聽到母親答應的話語,轉身就往城中衝去。城中新來的大夫她遠遠地看到過一眼,仙風道骨的樣子一看便是不凡,若她懇求,能為他們免去診金也不是不可能,她不要被當作一個物件一樣賣掉!
她衝到大夫借宿的醫館,老遠就見到一老一小兩隻人影在大雪天裡蹲在屋簷下,搓著手不知在作甚。
“冬、冬宜密雪,有……有碎玉聲。”凍得直打哆嗦的老人花白的鬍子一翹一翹,掙扎著把文縐縐的句子說完。
“老頭,我們這樣是不是有點蠢?”小的那隻哈著氣歪著頭問。
“胡鬧!”老者一巴掌拍在自家徒弟的腦袋上,然後迅速地把手揣回袖子裡捂著,“為師在教你何為風雅!你總說南方無雪不能領略雪落如碎玉之聲,現在那麼大的雪,你趕緊給我好好聽著!你以後若空有一副皮相內無半點風/流瀟灑之意,別自稱是我徒、徒弟、阿、阿嚏!”接連說了太多的話,冷風嗖嗖地直往鼻腔和嗓子眼裡灌,灌得老人不停地打噴嚏。
“請、請問——”
不停打噴嚏的老人聞聲看了一眼便打發她走:“不用治了不用治了,最多六月罷了。”
卓卿驀地跪在了雪裡,嘴裡也不知在說些什麼,只是不停地磕頭邊哭邊求。
小的那隻瞥了自家師父一眼,突然一言不發地起身進屋,收拾了藥箱出來,拽起了卓卿。
“臭小子你看一眼她的面相就知道治了也白治,天道安排不過六……”
“去他孃的天道。”小的那隻拉著還在狀況外的卓卿頭也不回,“我早說過的。”
“臭小子!輔景!倔驢!”身後的老人氣急敗壞的跺腳,中氣十足的罵聲遠遠地傳了過來。
輔景不予理會,只是拽著卓卿繼續走,忽然感覺自己的袖口被旁邊的人扯了一下,低頭看到卓卿一臉無措地指著自家師父。
“不用理他,我給你治。”說罷帥氣地甩袖,昂首闊步地向前,卻感到自己的袖口又被扯了一下,只能無奈的回頭,“丫頭你還想怎麼樣?”
“方向錯了,我家在那邊……”卓卿仍然一臉無措。
“……”
輔景年齡不大,醫術當真不凡,幾副藥再帶著幾套針法,硬生生地把她父母快出竅的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