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它又開始攻擊我的手指。咬住了我的手指嗚嗚地哼著,然後跳開在炕上打了個轉,再轉過身含住了我的手指。我來回晃動著手指,狼崽被我逗得十分興奮,一邊圍著我的手打轉,一邊尖聲叫著。這時老王叔在屋後喊我,娃,該上山啦。
昨晚下的雪已經把外面的世界染成白茫茫的一片,草上、樹上也壓滿了積雪,偶爾會因為動物和鳥兒的經過而落下。腳踏在積雪上發出嘎吱的響,我的心情也跟著越來越低落。老王叔走在我前面,他揹著雙手,手指間夾著那根長長的菸袋。老王叔的背影看上去是那麼老,他夾襖上的破口裡飛出幾片棉花。早晨山上很冷,老王叔頭上戴著頂兔皮帽子,從帽子下露出幾溜花白的頭髮。他走走停停然後回頭看著我,我知道他在詢問我是不是在這把狼崽丟下。我總是搖搖頭說,老王叔再往遠走走吧。其實我只不過是再想多抱抱那狼崽。狼崽在我懷裡十分老實,只是把頭露在外面瞪著大大的眼睛好奇地四處看著。在臨走時我不停地喂著狼崽東西,只是希望它能夠在山上多挨幾天。我把手伸到懷裡摸著狼崽那滾圓的小肚皮,它的腳不安分地踢著我的手。我的眼淚不爭氣地落了下來,老王叔回頭說,別走了就在這吧。
這有一個不大不小的土坑,看來是山上下雨塌方弄出來的,撥開坑裡積雪露出下面厚厚的落葉。老王叔說就扔這吧,以後就看它自己的造化了。我沒有辦法只好把狼崽放在坑裡。狼崽剛剛跑在地面上十分的活躍,在雪上面這撲一下那跳一下,把雪和落葉弄得到處亂揚,絲毫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麼。老王叔好像自言自語似地說著;畜生就是畜生,沒啥感情的。我知道他是衝著我說的,我站在坑邊一臉的捨不得。老王叔抽完了一袋煙,站起身衝我說,娃走吧。我跟著老王叔往山下走著,剛走幾步就聽見了身後狼崽嗷嗷的叫聲。
我每走兩步就回頭望望,狼崽的叫聲越來越悽慘。我開始有些猶豫想往回走,老王叔不時和我說著話想分散我的注意力。娃呀,小小年紀看不出你的心腸這麼好。我對老王叔說,老王叔不知道怎麼回事,我從小就喜歡貓呀狗的。我爸說我小時候有一回,他和媽都在地裡幹活,誰也沒有注意到我慢慢往床下爬。等他們進屋時就看見我家養的貓不停地往床裡拽著我,我才沒有掉在床下面。爸說我從小就和動物特別親,不管什麼畜口都敢上去抱。不過也奇怪性子再烈的馬呀驢呀從來沒有踢過我,狗也都沒有咬過我。老王叔笑呵呵地聽著,娃呀,你心腸好呀。畜生這東西靈著咧,你看我養馬這麼些年,馬就跟人一樣呀。不過有些畜生是一輩子也碰不得的呀。我點了點頭,老王叔一拍我肩膀,走!回去再陪你老王叔喝兩盅。
我嚇得啊的一聲,連忙擺手。老王叔問我:怎麼小子,怕啦?我點了點頭說那酒後勁太大,自己實在不敢再喝,老王叔聽了哈哈大笑,而我卻想著可別再喝了,要不然發現那酒是假的就麻煩了。
麒麟傳 十五
冬天的夜來得總是很快,剛吃過晚上飯天就已經全黑了。我拿了盞油燈來到後院,二寶卻不在那裡,說來它好久都沒有回來了。我坐在二寶睡覺的草堆裡,草棚下的乾草曬了一天十分鬆軟,還帶著些剛下的雪的清涼。我使勁往裡坐了坐,讓自己全身都陷入草裡。望著天上的星星,我開始想那狼崽了。夜裡從山裡吹過來的風很大,裡面夾雜著說不清的聲音一直往耳朵裡灌著。像是女人的竊笑,又像是嬰兒的啼哭。我把脖子縮在衣領裡,狼崽現在也許已經被凍僵了,它一定縮在角落裡等待著死亡。多可憐呀,來到這個世界才一、兩個月。我還記得狼崽頭上那條白色條紋,長大以後它一定是頭漂亮的狼。那時我會帶著它在長白山上打獵,它輕輕一躍就會咬到飛在半空中的野雞,它用鼻子就能輕易聞出狐狸的味道。可是現在它也許已經死去,等待著的只是路過的野獸將它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