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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競,兩點半,二樓209辦公室。”有人開啟門上的推拉式小窗,朝屋裡說了一句。
孟斯故坐起身,迅速調整好狀態,結束了短暫的午覺。
今天是他住進軍事醫療中心的第一百二十九天,也是他以嚴競的身份生活的第一百二十九天。
入住初期,醫療中心的主任告訴孟斯故,他和嚴競來此進行多重人格治療時的醫療待遇和入住要求全部一致——單間單住,一對一專屬治療,除治療及訓練外,不被允許離開中心,不被允許在他人面前露出臉頰,不被允許對外告知他的所在地。
孟斯故擅長記住規則,一百多天一次也沒有違反。
他站到衛生間的洗手池前脫掉上衣,從鏡子中清晰地看到自己左肩的傷口。
子彈穿過的瘡疤無法去除,留在那裡像一朵腐敗枯萎的花,每每碰上下雨天,肩膀便會感到痠痛。即便是待在中心的日子裡秋天的雨季已然過去,但深冬的陰寒依然能讓孟斯故偶爾疼得咬牙。
醫生開過止疼片,問他為什麼不吃。
孟斯故說:“前段時間吃了很多次,再吃怕有依賴,總不能以後每次疼我就都靠藥物扛過去。不如直接鍛鍊耐痛力。”
醫生無奈,“你現在只是名義上是嚴競,不用事事都跟他學。”
“嚴競也不吃?”孟斯故回想自己看過的相關資料,“雙重人格是精神問題,身體上受到疼痛的影響很大嗎?”
醫生說:“因人而異吧,一開始他的精神壓力大,頭疼是常有的事情。當時我和他的主治教授就說他這跟自虐沒有區別,他也沒聽進去,沒想到你現在也這樣。”
孟斯故愣了愣,忽而想到自己上一次做這類近乎於自虐的事情是在決意放棄喜歡嚴競的時候。
而他唯一縱容自己藉助外力消除痛苦、明知副作用仍自願吃下止疼片,也是在和嚴競相處的時候。
疼痛源於嚴競,化於嚴競,兩相抵消,還剩什麼意義?
思緒回籠,孟斯故的目光在肩上的傷疤其上多停留了幾秒,隨後低頭用冷水洗臉,抹去不成邏輯的亂想,對著鏡子換上了會面需要的襯衣正裝。
敲響209辦公室,孟斯故發現自己的手不自覺在微顫。
他每月都需要與總部派來的事務專員進行一到兩次會面,內容基本上都是來了解他當前的身體狀況以及告知嚴競在邊界地區的部分情況,以判斷孟斯故可否提供資訊助力。
月前,專員帶來的資訊是嚴競聯絡不上了,目前生死未明,派去在外部增援的人正在積極嘗試。
聽到“生死未明”四個字時,孟斯故無論是面上還是內心都毫無波瀾,回去後該復健復健,該練習練習。除了當晚的晚飯剩下了一半沒吃,日記空白了一頁,他所有的行為一如往常。似乎那個訊息如天氣預報一般尋常,知道了也沒必要緊張,遇到下雨帶傘就好,天冷轉涼添衣就好。
此刻,聽到辦公室內傳出“進來”的答覆,孟斯故攥緊手心,利落地走了進去。
打過招呼,孟斯故自覺坐在對面那把單獨的椅子上。
看著他,沒有任何鋪墊,事務專員開口直接道:“孟斯故,今天是最後一次會面,來是要通知你:嚴競中校的任務正式結束,感謝你的配合,你可以恢復身份離開這裡了。”
完成或失敗可以是任務結束,犧牲也可以是任務結束。>br />
專員音色渾厚,通知的語氣不帶有任何感情。話音落下,“嘭”的一聲,孟斯故彷彿聽到了遠處傳來山上射向自己的那聲槍響,也聽到了小旅館那個壞掉的水龍頭崩裂迸水的聲音。
孟斯故緩慢眨了眨眼,問:“嚴中校,他還好吧?”
專員注視著他,“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