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日,這蕪湖的街頭巷尾便流傳起了宏王爺奕陽要來此為朝廷戰事徵糧的訊息,那幫米糧商人頓時湊在一處討論開來。
“這宏王爺不是一向在沿海那塊遊蕩,怎麼好端端地跑到我們這地界來了?”
“你沒聽人說嗎?懿貴妃託他來瞧瞧自己的孃家人,他私下裡來了好些日子了,瞧著咱們這塊私糧交易頻繁,正好選了咱們這塊徵糧。知府也打算拿這事混個官聲,聽說已經定了單子,這幾日就開始動作了。”
“不會吧!要是朝廷真打算低價購糧,浙江巡撫那頭還著急高價購買糧草?”
“那是前些日子,這幾日你看他們還追在我們後頭提買糧一事嗎?那位浙江糧道道臺派來的言大爺正坐在對面戲園裡聽戲嗑瓜子呢!”
“不能夠吧!我瞧他前幾天嘴角都急得起了皰,這才幾天的工夫都有閒心聽戲去了?”
“他茶碗裡喝的可是菊花茶,這是要敗火清毒呢!要不怎麼說朝廷要徵糧呢!要不然,他哪有那麼清閒?”
更有那驚人的訊息在後頭布著。
“南園那邊來了位衣著華美的小爺,人那身穿的,全是上好的料子,精細的手工,一看都是貢品。阜康錢莊的東家——就是這幾年迅速做起來的阜康錢莊的東家胡光墉跟那兒好酒好菜好小心地陪著。你們猜,那位小爺會是個什麼人物?”
“必是位大人物,要不然能讓富甲一方的胡光墉像條狗似的跟那兒伺候?”
“是啊是啊!”
“不都說宏王爺常年跟洋人打交道,鬧出一身的洋脾氣來嘛!聽說那位小爺吃飯時喝的全是洋酒,紅通通的,就跟血似的洋酒。”
越說越覺得像那麼回事,幾個人一跺腳一合計——
“你們猜,他會不會就是那位宏……”
“你猜,現在有多少人把我當成了宏王爺?”
阿四一身錦緞衣裳,裝扮得像個貴公子,她蹺著二郎腿坐在搖椅上吃著胡順官遞過來的馬奶葡萄——這東西在現代算不得什麼,隨便什麼時日進超市都能買個幾十斤回來。可在百年前的大清可真正是進貢的玩意,有錢還未必買得到呢!
也不知胡順官從哪裡弄了一大堆貢品回來,有吃的喝的,也有穿的玩的,將這屋一佈置,還真有幾分貴族華府的味道。
根據聽來的宏王爺喜好,阿四還特意在桌上放了瓶紅酒,外加兩隻高腳杯。她昂著頭,蹺著腿坐在一派華貴之中,任誰乍闖進來,都被她給震懾住了。
只是,這騙騙外頭人也就算了,怎麼連胡順官也把她當個王爺般伺候著,歪在一旁隨時隨地照應著她?
“胡順官,現在也沒有外人在場,你別像個下人似的陪在這裡好不好?弄得我怪不自在的。”
從前她倒是常被人伺候,言有意雖是秘書,很多時候更像個下人一樣照顧她的一切需要。按理說她應該很習慣被人精心侍候的感覺,可偏偏面對他……就是不行。
胡順官遞了塊熱手巾給她擦去手上黏答答的葡萄汁,“你別當我是下人,就當我是個朋友在照顧你好了。”
她詫異,“我又沒缺胳膊斷腿,用不著別人照顧。”
“你總是這麼獨立,就沒想過偶爾被人照顧一下,疼愛一會也挺好嗎?”
話就這麼吐露出口,不想卻引來兩個人的靜默,阿四反應極快地拿話岔開來:“我們已經把那些米糧商人擺在那裡有四天了吧!他們已經開始找言有意探聽訊息,再拖個兩天,我們可以開價買糧了。”
胡順官應道:“價不妨開得極低,這才顯得我們不著急這趟買賣。給他們還價的餘地,咱們見好就收便是了。”
二人正說著話,下人來報說有位公子慕名前來拜會。這幾日來探聽虛實的人實在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