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接話,在劇場茶社演出的時候,通常是很多演員一起演出的,比如說你上一場一個評書藝人說了一個三國,人家觀眾還沉浸在三國的故事裡面,你上場直接說你二大爺怎麼怎麼著,觀眾都還沒反應過來呢,你幾個包袱一抖沒響,你這相聲八成就要瘟了,所以我們行內說的墊話是金子,正活是銀子。”
“就像你在石家說的那段相聲,根本就沒有接話兒,人家剛唱完評劇,你應該先說關於評劇或者上一場演員的事情,把觀眾的注意力吸引到你身上來,產生共鳴,然後一個包袱一抖,這就是很好的接話了,再接著你就可以說你自己的東西了。也幸好你是個小孩,一上場觀眾就被你吸引了,都把注意力放在你身上,不然你的相聲很有可能要瘟了。”
這一番話,聽得何向東是大汗,他也沒想到自己原來還有那麼多毛病,看來上次能成功真的是觀眾多捧啊。
方文岐繼續說道:“像我們的露天演出,你也不知道觀眾是什麼人,可能是有學生、有工人、有農民、也有老闆。這些人愛聽什麼不愛聽什麼,你都不清楚,那就要靠墊話兒來帶帶路了,幾個包袱往外一抖,響了,咱就接著說。”
“瘟了,就說明活兒使左了,換個包袱再說。南甜北鹹,東辣西酸,咱們得按照觀眾的口味來說相聲,等墊話兒的幾個包袱響了,觀眾也就被你吸引了,這個時候就可以入活了,說你這段相聲的正活。墊話兒也沒個確切時間,一兩句話是墊話兒,說幾十分鐘也是墊話兒,關鍵的是搭線,搭上你和觀眾的線,入活就順當了。”
“再說說八扇屏這活兒的墊話兒是什麼,傳統的八扇屏裡面的墊話兒是對對子,像二趙版本的就是在說‘風吹水面層層浪,雨打沙灘點點坑’這個對子,當然也有別的對子,像‘石重船輕輕載重,地長尺短短量長’、‘藥芽蒜上藥壓蒜,雞冠花下雞灌花’這些對子也都行,萬變不離其宗,你要會使活兒,說哪個對子都成。來,我現在教你怎麼使這活兒……”
何向東學的很認真,方文岐教的也很認真,從中午一直教到晚上,連晚飯都是隨便煮了點麵條配上半隻叫花雞草草吃了,晚飯之後繼續學藝。
一遍又一遍,從神態到身段再到語氣,相聲藝人的表演聲音大了不成、聲音小了不成、節奏快了不成、節奏慢了也不成,非常考驗功底,也考驗藝人的天分,沒有天生自帶幽默感的幹不了這一行。
師父很嚴厲,一點不對就大聲呵斥,何向東也不叫苦,一遍遍糾正,一直到深夜裡,方文岐才讓何向東回去睡覺,明天還要早起。
躺在床上的何向東,微微合上了眼,腦子裡面想的依然是自己應當如何表演,怎麼樣使活,這一夜都沒睡好。藝人行內有句話叫不瘋魔不成活,說的就是這個。
第二天凌晨四點,方文岐就把何向東叫醒了,一老一少,帶上幾個饅頭,趁著月色就騎車出發了,何向東坐在腳踏車後座,手上抱著個巨大的包裹,裡面是表演用的道具。
已經入秋了,凌晨很冷,寒風颳在臉上生疼,何向東原本還昏沉的小腦袋也很快清醒了。
表演的地方在梁莊鎮上,離他們有些距離,必須要早早出發才能趕上早市,起得晚了人家趕集都結束了,你表演給誰看?
像方文岐這樣露天撂地演出的,現在也只能活躍在農村一帶了,城市雖然人多但是不讓演,沒等圓好沾子就會被城管帶走了。
現在作藝是越來越難了。
騎車跑了兩個多小時,一直到天放亮才趕到梁莊鎮,買了兩碗稀粥,就著自己帶的饅頭,簡單地就把早飯解決了。
這時候鎮上的人也慢慢多了起來,各種擺攤的已經在忙活了,賣衣服的、賣農具的、賣種子的、賣吃食的、賣什麼的都有……
再過一會兒,方文岐的搭檔黃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