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我擠到你了嗎?床真小。”
“擠一點好,暖和。”娉婷在被子底下抓住醉菊的手,柔聲道:“多好啊,我的孩子不用在那些陰謀詭計中出生了。我想讓他在山林中出生,找一個有清泉飛鳥的地方。”
“搭一個小木屋,在後面種點菜,再買一把破舊的琴。”醉菊接著道。
娉婷笑起來:“還有鋤頭。”
兩人痴痴想著歸隱後的山林生活,沉浸在美麗的夜色中。娉婷又問:“那你不回你師傅那裡去了?”
“怎麼能不回?離開這麼久了,我真想師傅。”醉菊幽幽道:“師傅見了我,一定會責罵我的。”
“醉菊,我們訂一個約。”
“嗯?”醉菊轉頭,接觸到娉婷認真的眸子,忽然心有靈犀,插口道:“我絕不會將你的下落告訴任何人,更不會告訴王爺。”真的按照東林的習慣賭咒發誓。
娉婷點了點頭,舒一口氣。
兩人挨著睡了。
同一輪明月下,楚北捷夜不能寐。
萬籟俱寂,只有平原上的冷風呼呼刮過耳邊。楚北捷拔劍,舞出森森寒光。
劍,就是力量。
他曾在疆場上三招打敗北漠大將,駭散整個北漠大軍的軍心。
英雄持劍,意氣風發。
只要一劍在手,就應無畏無懼,一往無前。
他知道自己持劍的手充滿了力量,那是足以撼動大地山川的威猛。世間有多少猛將,敢面對持劍的楚北捷?
眼底的軍營篝火星星點點,沉睡計程車兵們,永遠不會擔憂自己的主帥會被打倒。
楚北捷是不倒的,他只會領著他們,贏得一個又一個勝利。
月下,楚北捷沉著地揮舞寶劍,身如蛟龍,騰飛在平原的黑夜中。
劍勢凌厲,但心,是亂的。
不但亂,而且痛。
痛入心扉,痛不欲生。
心越痛,越要忍,劍鋒更森寒。
茫茫夜色深處,仿?酚杏陌檔墓猓�⒎⑺克棵暈恚��譜乓壞瀾殼由磧埃�桓鋈崦牢⑿Α?br》
分分秒秒,他體會著娉婷離去時的傷心。楚北捷無法道出,這是一種怎樣的痛,怎樣的絕望和無奈。
他的劍世間無雙,他的鐵騎縱橫天下,但他生命中最清澈的女人,最清澈的愛意,卻正一絲一絲消散。
那些花前月下,海誓山盟,如今想來,方知刻骨銘心,讓人肝腸寸斷。
為何到了此刻,才知娉婷是如此用心,如此忐忑不安,如此不顧一切,將自己託付於他?
“你活,我自然活著。你死,我也只能陪你死啦。”
“讓娉婷隨王爺到天涯海角,從此榮辱都由王爺,生死都由王爺。”
誓言猶在,無一字虛言。
字字都是真心,字字都是血淚。
羅尚報來,隱居別院裡,娉婷居住的小院土下,起出一罈醃製的梅花,一開蓋,香味撲鼻。
他彷彿可以親眼看見,娉婷在梅樹下采摘花瓣的情景。腦海中那一瞬的風景,美如仙境。
她懷著他的骨肉。
楚北捷和白娉婷的骨血,融在一起,澆鑄的小小生命,就藏在她腹中。
他想將他的大掌放在那小腹上,輕輕摩娑;他想把耳朵貼上,聽白己骨肉的動靜。
這種渴望使心糾結起來叫囂著痛楚,楚北捷握緊寶劍,在風中狠狠刺出,恨不得將所有被壓抑的悲憤,在劍鋒痛快地釋放出來。
他卻不知道,他要救的人兒,已經踏上遠去的路途。那路漫長而危險,延到天邊。
第三日準備妥當,客棧裡那一位因為吵嘴而逃家的娘子終於被高高瘦瘦的丈夫哄得回心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