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忍辱負重的碟中諜,他是真沒想到,謝家竟完全是另一個風格。
這麼血腥殘暴,與神宗不分伯仲。
難怪他老爹打死不信,謝與顧,能共奉一主。
老謝隱晦地瞟了眼準兒媳,暗道壞了,他都悠著許多了,還是把人嚇著了。
真是罪過罪過。
希望謝昭那混賬回來不要提刀找他算賬。
他輕咳一聲,“老夫其實是個講道理的人。
下一個,好好說,咱們爭取坦白從寬。就算通了關節、行了方便,影響不大又認錯態度良好,嚴重也就罷個官而已嘛,何必拿命來拼呢不是?”
下一個倒黴蛋,是受卷官。
有了拼死抵賴,真拼死了的前例,他幾乎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他亦數外簾官,自然知道場中哪些人缺考。
第一場結束後還同監考深扒過,兩名彩票榜上的熱門人物為何齊齊交白卷。
謄抄後的硃卷送到他這裡,雖看不見姓名,但登記簿上空白卷僅一人。
他一看就知道,空卷份數大約是出錯了。
但若是就此上報,牽連問責的可不是一個、兩個人。
一個不好,砍掉幾個,這些人定會將賬都算在他頭上。
職場潛規則,缺心眼才做這個正義使者啊!
於是,秉持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原則,他也佯裝無事發生,將卷子送進了內簾。
他想,哪那麼巧呢,錯有錯招,就叫這錯卷碰上了。
嘿,有一樣想法的還有謄卷官。
墨卷到他這裡時,明明白白錯了數。
方白鹿缺三場、顧悄缺一場。
可他收到的空白卷只三份,系一人名下,當是方白鹿無疑;而顧悄那份缺頭場的卷子,不知怎地竟補足了缺場,與二三場卷子,筆跡還全然不同。
抽調來負責具體謄抄工作的小秀才,哆哆嗦嗦舉著這卷子問他。
“伍大人,這可咋整吶?”
大人心道,我這要嚷嚷出去,不就賣了前頭好幾關的戰友?
算了算了,肥著膽昧下吧。
不止昧下,他還忽悠人小秀才。
“聽聞徽州府院試時,就有學生極擅書法,左右開工,驚煞眾人,區區筆記不同,有甚麼稀奇?沒的大驚小怪!”
秀才苦著一張懷疑臉,戰戰兢兢抄了。
“伍知縣,你當真這麼以為?”謝太傅不鹹不淡問道。
這時候,他不敢忽悠了,忙跪伏在地,老實交代。
“卷子彌封,下官亦分不清誰是誰。”
“但院試下官有幸也曾入簾,見過這位顧姓考生的神奇之處,只對號入坐,以為字跡不一必是他又刻意炫技……而三場俱白的,恰好對上方白鹿。”
早年炫的技,這時候還要填坑,顧勞斯真心實意懺悔了三秒。
“至於無中生有的一卷,鑑於前事,下官以為……以為顧悄是為……是為闈彩所作障眼,畢竟下官也不曾親眼目睹他第一場不著一字……或是以訛傳訛也未可知……”
“但黃榜一出,罪臣就知道,陰差陽錯下,我已犯下彌天大錯!
可罪臣與方白鹿、劉兆、沈寬幾人,當真素無往來,絕無照拂方便之意!”
他邊說邊磕頭,“罪臣所言,句句屬實。
如有妄語,便如入院前焚香告天盟誓所言,叫罪臣難逃陰譴,五雷灌頂!”
非常自覺的,連自稱都從下官變成罪臣。
這認錯態度夠良好了吧?
再往前倒查,就是彌封官。
他也認下了同樣的罪行。
但他信誓旦旦,堅稱他並未違規換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