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到他手裡的卷子,確實是方白鹿本人的印卷,上面印卷官的大印做不得假。
“下官兢兢業業,收一場卷子,便整理合訂一場卷子。
這事聽著簡單,但收掌試卷官送來的卷子,簡直像個廢紙堆子!考生卷子不按位次排序就算了,還總有幾名考生卷子胡亂安插、夾雜一處,下官要給兩千餘卷細細整理,逐一編號……”
如此,壓力就給到收掌試卷官。
這位簡直要哭出來。
他剛想大呼冤枉,可瞄到一旁沈寬的屍體,一句冤枉愣是喊不出口。
情急之下,他嚎啕大哭。
甚至還打起嗝,“下官……嗝,下官真的什麼都沒做,從方白鹿位次上收起的確實是白卷,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謝大人嘆息一聲,好心提點。
“好了,你確實沒做什麼,可就因為沒做,才有失察之罪。”
收掌試卷官愣愣地重複。
“嗝,失……失察?”
提調官王府丞提醒他,“方白鹿桌上,共計收了幾張捲紙,你可曾盤對過?”
“全場四個收卷人,從各處考生桌上,究竟收了幾份卷子,有沒有夾帶代寫的答卷,你可又曾細細校驗過?”
“下……下官不曾。”
收掌試卷官委頓在地,終於明白問題出在哪裡。
鄉試考場,設收掌試卷官一人。
但考場太大,他一個人可收不過來,於是循例由各片區監試官協助收卷。
每個考生,捲紙總張量,草稿張數,以及正文張數,都有定額。
收卷時要仔細校對,草稿、正文及空白紙要合轍對應。
顯然,監試官搭把手做額外工,自然也沒耐心去細數。
何況誰能想到,這個環節還能出事呢?
審到這裡,聰明些的已經大致明白了真相。
審完外簾, 謝太傅將慈愛的目光投向劉兆。
這位廣德州試、院試的雙料案首,此刻已面無人色。
他出身不好,無人造勢, 才名遠不如才學出眾。
但業內大都聽過這名字。
只因蘇訓蘇提學在南直溜達一圈, 主試完各地, 唯對這位才華十分賞識。
甚至不吝誇讚, 鄉試他不做解元, 也必定是經魁。
可惜這科監臨,蘇訓缺席。
劉兆懷璧其罪,終是迫於沈寬淫威, 失足斷了前程。
他同沈寬結識, 還要從方家說起。
方徵言在廣德任上時, 曾對劉兆頗為照顧。
又因著他與方白鹿年紀相仿, 知州便令二人時常往來切磋學問。
但他與方白鹿兩地求學,交情並不親厚。
反倒是沈寬, 時常挾天子而令諸侯,打著方白鹿名義,令劉兆代筆不少文章。
“鄉試臨考前, 沈寬匆忙找到我。
說方白鹿遭人陷害,仍在昏迷,第一場恐無法作答,令我不論如何替他穩住第一場。”
後頭的事,他自知十分不光彩, 將頭埋得更低。
“學生飽讀聖賢書,自知此舉不可為, 也想婉拒。
可……可他以學生前途要挾,說這次闈彩, 無數雙眼睛盯著方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