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部分 (第2/4頁)

小薛去見過老顧以後,電話變成一天兩次。她覺得正是以這種方式,她才得以每天有機會提醒自己,這是一項任務,而不是別的什麼東西。一旦他出門,她就開始懷疑,他是不是去見那個白俄女人呢?她先是越想越氣,直到怒火中燒。然後又對自己說,無論如何,她自己也並不對他就是實實在在的,她自己也可以說是在利用他。這樣一想,她就覺得釋然。

等到他晚上回家(有時是下午),她會越來越忘記白天的那種堅定信念。他們在一種鵝卵石鋪成的小巷裡散步(她忘記這習慣是從何時開始的)。晚風溫暖而輕柔,他們向南一直走到肇家浜,繞個圈從另一條路回來。這種時候,她往往對生活產生錯覺。那些她在別的時候以為是演戲的部分變得像是事實,而白天她清晰看到的那些殘酷的真實,現在倒變得虛假,變得像一場夢幻。她覺得她的世界被分成白天和黑夜兩個部分,讓她感到羞愧的是,她似乎更喜歡屬於黑夜的那一部分。

回到家裡,他們就開始更換白天的衣服。她不想在他面前換衣服,而他根本不在乎她在不在跟前。現在是她在漸漸填滿他的空間,她的衣服,她的擺放東西的習慣,她買來的花,食物,她從他桌角那堆灰撲撲的東西里挑出來的書放在床頭櫃上。她來的時候兩手空空,很快就把這裡變成她的世界。

夜裡基本上就是說話和休息。有時也會做愛。可說實話,多數時候她並不真想做這件事,因為每當這種時候,她常常發覺自己又回到那種表演的狀態中,努力把自己裝扮成那種更風騷的女人。往往是,好一陣沉默,她覺得他有些心不在焉,用手勢或者親吻把他拉回來,事情便會朝那個方向發展。她既怕他過分緊張,又怕他過分鬆弛,她一發現他有些不對勁,便會聽任自己去勾引他,聽任自己去扮演一個本不屬於她性格一部分的角色。

事後,她常常會有一種古怪的感覺,她常常發現每當她覺得自己表演過火近乎滑稽的時候,小薛卻總是表現出更加心滿意足的樣子。似乎真實和假裝是灌在環型玻璃管中的兩種液體,一旦你誇張過頭,反倒進入一片真實的水域。

小薛把他剛寫完的那張紙摺疊兩次,遞給她。明天她會用電話與老顧聯絡,老顧會讓她把這張紙送過去。如果嚴格按照規定方法來處理這類報告,它本應該用密寫,用化學藥水,裝在不相干的容器裡,或者夾在書裡。可那種事對小薛會有多麼不可思議啊,會讓他覺得有多可笑啊。

他突然從椅子裡站起身,轉頭用雙手抓住她的肩膀——

“這種事情實在太危險,你應該離開這裡。你不應該再幹下去!”

她望著他,默然。

“你根本不適合他們!你應該跟組織脫離關係!他們有太多仇恨!這些全都與你不相干,讓他們去!”

她有些感動,雖然她覺得他的思想在根本上是庸俗的。但她覺得他純粹是為她考慮。光這一點就足以讓她感動。現在覺得,他之所以肯替老顧打聽那些事情,純粹是想幫她完成任務,純粹是想找機會帶她離開,那樣的話,她就更應該感激他。

“我不能離開。我無法脫離……這是我的工作……這是一種事業。我和你不一樣……不一樣的,我相信革命。”

她有些慌不擇言。她無法找到一種合理的表達方式。她腦子裡充斥著許許多多的詞句,可她覺得那些話都太理論化,不適合用在目前這種情形下。

“我無法離開。我是刺殺案的重要嫌疑物件,巡捕房在通緝我。”

她試圖用一種他能夠理解的方式來表達。她沒有意識到,這倒很有可能把她自己的辯白引入歧途。

“我可以想辦法。我有朋友,我在法租界警務處有認識的人。關係很好。是政治部的警察。他是法國人,很有地位,我們可以一起想辦法把你弄出這個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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