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又高又直的鼻樑在臉頰一側投下濃重的黑影,秀長的眼睛裡蒙上了霧一般哀傷,長長地唏噓道:“真快呀,弗兒都要出閣了。過不了多久,妹妹你也要出閣了……”
她仰起臉,他撥出的氣息拂過她的面頰,帶著酒氣和她熟悉的體味,她心裡如閃電般掠過一陣心動。她顫抖著,抱住哥哥的腰,臉埋在他胸口:“我不嫁人,我要永遠跟哥哥在一起……”
他醉得頭暈腦脹,沒聽清她在說什麼,只是無聲地輕輕撫摸她的秀髮。廊外,月色如銀,木槿花在夜風中搖曳,如同豔藍的火焰……
回到東宮寢室,雨荷替他脫下杏黃色長袍,發現衣襟上的褐色重菱紋錦緣浸溼了,隨口嘀咕了一句:“怎麼跟孩子似的,喝酒都會灑一身……”
一邊的雪柳有些奇怪,宴席上她一直伺候在他身邊,沒發現他把湯水或者酒水灑在身上。後來他去長公主寢室,讓她先回,這麼說這水漬是在長公主那裡弄的?
雲萍湊上來,扯過衣袍,對著那塊水漬看看嗅嗅,尖聲尖氣地說:“這哪是酒水,分明是哪個女人的淚水嘛!”
諸兒只穿白絹中單,醉不可支地倒在榻上,迷迷糊糊地回憶方才的情形,依稀記得妹妹在哭,可是她為什麼哭,她都說了些什麼?想著想著,深沉的睡眠如一場大雪將他的意識慢慢覆蓋……
第五節 奪妻
公主出嫁,國君例不親送。若公主是國君的姊妹,由上卿送;若公主是國君的女兒,由下卿送。但是弗兒不同,她是祿甫唯一的嫡女,由祿甫的弟弟夷仲年送她出嫁。
夷仲年一直將弗兒送到衛國牧邑。牧邑曾被鄭國佔去,在祿甫調解下,寤生又歸還了衛國。衛國左公子洩,已率領迎親隊伍等候多時,牧邑郊外,車仗綿延,傘蓋如雲,旌旗相望。
夷仲年就此別去,弗兒登上衛國為她專備的迎親香車。
自此始,她的閨名“弗”將不復存在,也許夫君會作為對她的暱稱使用,但那也只是在私底下,或者在床幃間。因為她是齊國公主,齊國姜姓,從此後她將被叫做“齊姜”。聽到人們都叫她“齊姜”,起初她很長時間難以習慣。人一叫她,她就一愣,心中莫明悵惘。
十多年後,她的夫君死了,諡為“宣”,人們又在她的姓氏“姜”前冠以她夫君的諡號,稱她為——宣姜。
宣姜在牧邑沒有見到新郎,非常失望。她記得母親向她描述過當年出嫁的盛況,祿甫親自到鄭國迎娶鄭姬。她還聽人說起過當年姑母莊姜出嫁,衛莊公是到衛國邊境迎接新娘。
急子為什麼沒有來?
帶著這令人心痛的疑問,宣姜的車隊一天天接近衛國都城朝歌。
這天傍晚,宣姜掀開香車厚厚的帷幔,一條大河出現在視野裡,淡金色的夕照灑滿江天,成群的大雁從河面升起,帶著一種無聲的壯麗。它們喝飽了水,掠過霞光,繼續向南飛去。江面吹來深秋的寒風,溼潤冰涼。這,便是如雷貫耳的淇水了吧。這麼說,已經到達朝歌郊外了,為什麼不見新郎迎候?
宣姜那顆心又更深地沉下去……
車隊進入朝歌城時,已是夜色籠罩,萬家燈火。沒有迎親的氣氛,整個城市就像一個巨大的陌生人,對她的到來無所表示。怎麼會這樣?
那麼,急子是在宮裡的新房等她?這怎麼與她聽人描述的那些婚禮場景全然不同?
突然之間,車停下了。一個內侍跑上前,佈置好踏幾,請宣姜下車。宣姜一臉困惑,為什麼在這裡下車,是要換乘嗎,可是這裡顯然還是外城,臨淄城裡的規矩是進了宮城才換乘呢。
帶著團團疑雲,宣姜下了車,霎時驚呆了。
車道右邊是浩浩蕩蕩的淇水,而車道左邊,聳立著一座巨大的高臺式宮殿。上下三層,周遭八角,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