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湊得很近才能聽見她的聲音。”彩萱繼續講述著那驚魂的一幕,語氣比方才平靜了些。
杜十七垂眸聽著,右手食指無意識地輕點著下頜。
這是她思考時的習慣性動作,那蔥管似的手指又白又嫩,圓潤的甲蓋上染著淺嫩的粉色丹蔻,瞧來很是好看。
思忖了一會,她便又抬眸去看彩萱,眼睛裡是一派漠然,問道:“然後呢?你便這麼回來了?”
彩萱面無表情,躬身道:“是的女郎。我本想再多問上兩句的,可是我聽見那牆裡忽然傳來了很匆忙的腳步聲,聽著像是有人跑過來了,還聽見有人低叫著‘你們怎麼就讓夫人跑出來了’之類的話,我這才知道李夫人可能是偷著出來的,若是被別人發現她與我說了話,只怕要不好,所以我就趕快跑回來了。”
杜十七蹙眉想了一會,問:“無人發現你罷?”
“應該沒人看見我,女郎但請放心。”彩萱微微垂首,蒼白的臉上滿是木然:“我是從院子西頭的那條小路走的,途中又特意繞去了四郎君的住處,向黃嫗討了杯茶喝。就算有人看見我,也會以為我是去四郎君的住處傳話的。”
“唔,這樣便很好了,不曾連累於我,否則我也不好辦哪。”杜十七斯文秀氣的臉上笑意淺淺,一雙眸子卻在陽光下閃著光:“你方才說,李阿姨的臉上長了好幾個紅瘡,是不是?”
彩萱躬了躬身:“是的,女郎。李夫人臉上的瘡生了好多,數一數不下有一二十,其中有兩三個比我的拇指還大,看著很是嚇人。一開始我其實並沒認出她來,直到後來她說讓我……救救她,我才知道那是李夫人。”她觀察得很仔細,可想而知,在慌亂中她也沒失了方寸。
“李阿姨臉上的瘡,與長兄臉上的瘡,是不是一模一樣的?”杜十七驀地問道,面上的笑容仍舊斯文柔弱。
彩萱垂頭不語。
杜十七盯著她的髮髻瞧了一會,便笑了起來,道:“那就是一樣了。”
彩萱仍舊沒說話,卻也不曾否認。
李氏臉上的瘡,的確與杜大郎一模一樣,尤其是那種瘡面破裂後瘡肉反突在外頭的情形,杜大郎的臉上也有。
彩萱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那種樣子的紅瘡,任誰瞧過了一次,那是再也不會忘的。
“長兄得的可是風流病呢,真真是巧,李阿姨也得了一樣的病,也不知是誰傳給誰的?”杜十七毫無忌憚的語聲傳來,令彩萱回過了神。
第397章 凌梅館
彩萱並不敢接杜十七話,只抬頭看了她一眼,便又垂下了頭。
杜十七此時正在笑。
那張文秀的小臉上盈滿笑意,一雙眼睛亮得怕人:“彩萱,你且猜猜,先得病的那個是誰?我先說我猜的結果吧,我猜呀,先得病的一定是長兄,因為長兄最喜歡睡外頭的髒女人。然後李阿姨又和長兄睡了,所以她便也被傳上了。嘖嘖,長兄還要喚李阿姨一聲阿姨呢,兩個人算起來也是有母子之名的,這也能睡在一起去?”
她說到這裡便掩口笑了起來,眼睛彎成了月牙兒:“我聽人說過,風流病都是這樣的,從這個身子傳到那個身子,只要身子與身子有了觸碰,男女媾和,便能染上。我運氣真真是好,竟在咱們府裡便碰見了一對。”
若非親眼所見、親耳所聞,沒有人會相信,冠族七姓之一的杜氏族中女郎,居然能說出如此粗俗不堪的話來,且還說得毫無阻滯,就像是她從小便生活在最低賤骯髒的市井,而不是長在以教養嚴格著稱的襄垣杜氏族中。
而更叫人吃驚的是,聽了杜十七的話,彩萱面無表情,彷彿這樣的情形經常發生,她已經習以為常。
此刻她的臉上還帶著些蒼白,眼底深處有著一絲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