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此時,她卻看見慕私年盯著自己的身後,眸內有暗色流光閃過。
喬薇不知道那是否稱得上是緊張的情緒,但至少是破碎了他以往的面具。
那腳步聲還在繼續靠近,喬薇終於轉過了頭去,隨後她看見了王老太太那張布滿了皺紋的臉。
老太太的眼裡充滿了憤怒,老太太的手裡舉著一個保溫杯,老太太不管不顧,把保溫杯裡的液體對著喬薇的臉潑了過來。
躲是躲不過了,喬薇心下一片冰涼,電視劇看多了的她害怕那會是硫酸之類的液體。
老太太是潑辣,但也不至於有那麼狠的心。那保溫杯裡裝的不是什麼腐蝕性液體,是她吃的中藥。
老太太剛在走廊上罵了喬薇,但罵完還是不解氣。再加上聽喬薇說明天還會再來,那氣就更盛了。喬薇剛一走,老太太便從行李裡面拿出了自己裝有中藥的保溫杯,跟著喬薇追了上去。
她就是要警告喬薇,明天不準再來。
可就在她潑出中藥的同時,一個高挺人影沖了過來,擋在了喬薇的面前。
老太太的警告沒能落在喬薇的頭上,而是落了在那男人的高定西裝和襯衣上。
濃黑黏膩的中藥,在慕私年的胸前落下了混亂的痕跡。中藥的氣味瀰漫在夜色當中,濃鬱又苦澀。
就像是老太太這輩子,熬來熬去,熬到最後,只剩下了一罐子冰冰冷冷的厚重苦澀。
老太太衝過去,繼續痛罵著喬薇。
「不準再來找我兒媳婦!我兒子是完完整整來到這個世界上的,一根手指頭都沒缺,你怎麼能讓他缺心少肺地走呢?!」
慕私年攔住了老太太,寬慰著:「行,您放心,她麵皮薄,只要稍微覺得在人面前丟了臉,她以後都會繞著人走,恨不得再也見不到人。」
老太太還在繼續罵著:「你就是看我們家就只剩下我個老婆子和我兒媳婦兩個女人,你就欺負我們!」
慕私年拍撫著老太太的背,幫她順著氣:「不至於,她雖然看著傲氣,但膽子特別小,壓根不會欺負人的。」
老太太的聲音低了下去,但還是氣鼓鼓的:「長這麼漂亮,怎麼盡會做這種事呢?!」
慕私年繼續緩聲哄著老太太,就跟哄小孩似的:「是,她白長這麼漂亮,腦子卻不清醒,做什麼事都糊裡糊塗的,我一定幫您好好說她。」
被慕私年這麼一插科打諢,老太太也沒了氣。
剛才被慕私年給攔著時,老太太砸在他身上的拳頭是軟綿無力的,沒有目標,充滿了茫然無措。
老太太也知道,說到底,喬薇沒什麼錯,只是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該怪誰。
是怪那讓兒子滑倒的腳手架嗎?
還是怪那辛苦支撐家庭,照顧孫子的兒媳婦呢?
還是怪那老天,怎麼就這麼捉弄人呢?
老太太誰也怪不了,到最後只能怪喬薇這個陌生人。
喬薇也知道,老太太這麼做,也是情有可原。
人體器官捐獻協調員的工作,在受者親屬眼裡,無疑是雪中送炭的光明。然而在捐者親屬的眼裡,卻極有可能是落井下石的黑暗。
協調員在提醒著他們一個殘酷的事實——他們的親人再也不可能醒來了,他們已經永遠地失去了他。
所以在這種時候,沒辦法跟一個失去了未來的老太太講道理。這種時候,就只能像慕私年一樣,跟哄小孩似地哄著老太太。
可讓喬薇覺得有些心驚肉跳的是,這慕私年勸王老太太時,每一句都像是話中有話,簡直是把她的性子琢磨了個透徹。
這算是瞎貓碰到了死耗子嗎?還是說他看人真看得這麼準呢?
很快,李秀琴聞訊趕了過來,趕緊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