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抽出長煙管裝上一鍋煙,拿出一根秫秸穰,用火燫打著了,一股青煙嫋嫋升起。鼓起腮幫吹兩下,便見清晰的紅火光。點上煙,將火使勁在地上摁滅了。收起火燫和秫秸穰,把煙管含住菸嘴,“叭嗒”“叭嗒”急抽兩下,一股嗆人的味道彌散開來。
拉了一會子閒話,楚爺起身走進一條幽深的巷子。這條巷子楚爺最熟悉不過了:土坯泥牆,有的地方已經坍塌了大半,裸露出暗藏的碎磚亂瓦,幾蓬雜草胡亂地從牆縫冒出來,顯示著強大的生存威力。餘下的部分年深月久已經生了青苔,幾隻老母雞悠閒自得地“咕咕”著,或眯上眼打盹,或懶洋洋地撲扇著翅膀。
巷子盡頭,是一道籬笆門,左右兩邊,分別有一個帶小門樓的大門,兩家大門緊鎖,唯有籬笆門虛掩著。楚爺把籬笆門推向一邊,那條正懶懶地曬著太陽的老狗有氣無力地睜開眼,見是熟人,動也不動一下,就又躺倒了。
“沒人?”楚爺正疑惑,風門開了一道縫。風門也算是古人的創舉了吧?屋子除了正式的門之外,還再加一道門,不過,只是用幾根樹條編起來,然後釘上紗網或塑膠布之類,為了夏秋天裡擋風雨和遮蒼蠅、蟻子之類。開門的正是那位桂爺。其實桂爺也不姓桂,只是像楚爺一樣,不管大人小孩,都這麼桂爺桂爺地叫。
“今天楚爺來的晚啊。”桂爺掇過一條小凳,讓楚爺坐了,見楚爺不似先前開朗,便問:“楚爺不是有什麼事吧?”
楚爺先是喝了一口桂爺新下的茶水,又裝上一鍋煙點上,才若有所思地說:“老三,那些城裡娃都到咱這兒來啦,怕是有什麼事的吧?”
被稱作“老三”的桂爺咧開嘴樂了。“就這事啊?那與咱百姓有什麼關係?怕是那個吹笛子的惹起你的念想來了吧?”
楚爺沒有正面回答。桂爺說的沒錯,自己那個年齡的時候也是吹笛子的一把好手,而且,還是美妙的笛聲讓自己娶到了一位漂亮的媳婦。可媳婦就在生第一個孩子的時候難產死了。從此,楚爺就再也沒有動過笛子,而且,也從來沒討過女人。等到兒子稍微懂點事了,把他託付給桂爺,一個人闖關東去了。
楚爺的心事,桂爺心裡最清楚;楚爺離家的那十多年在外的際遇,也只有桂爺隱約知道些。待他返回秀水村,一切似乎都還是原先的樣子,只是兒子大了,該娶媳婦了。他用帶回的錢,蓋了三間簡陋的房子,兒子、媳婦住兩間,自己住一間。憑著自己闖蕩在外的經驗,取得了村人的信任,幹了幾年村幹部。
那天,他在二姐家的門口見了毓秀,不知怎麼的,一下子想到死去多年的媳婦。那身條,那聲音,那長長的大辮子,活脫脫就是當年自己的心上人啊!不同的只是,城裡來的女孩子穿的時髦些,也更白淨,說話又嬌嫩。可單論臉蛋,自己的那個還更漂亮些呢。
這也就罷了,又出了一個吹笛子的,跟自己當年吹得一樣嫻熟。這個毓秀,會不會也像當年自己的媳婦一樣被這笛聲勾引了去?他並不是擔心什麼,而是這些事太巧合了,讓幾十年前的那一幕又在眼前翻騰起來。
很快,楚爺心裡又平靜下來了。即使桂爺,也未必清楚當年那些事,自己外出做刀客的事村裡更是沒有一個人知曉。他自己清楚,這事一旦傳到外人耳朵裡,他就會變成|人眼中的匪徒。也只有他一個人清楚,那時,這只是混飯吃的手段,不然,早就餓死他鄉,更不用說回來掌管秀水村的大印。
當然,更不會有人知道,在外的十幾年,楚爺先後跟三個女人有染,但都無果而終。不是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