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只能道聽途。只有等到晚上的萬壽節慶,方能睹顏。
機會只有一次。
朝鮮官員壓低身形,眼珠朝金簾與地面的縫隙看去,而後頭慢慢抬起,慢慢抬起。眼見就要看到御座,就見道正紅袍角閃進眼簾。
“沒聽見陛下宣起麼!”季君則呵斥道。
負責傳令的太監極懂眼色,立刻面向金簾跪下。
“奴才該死,奴才該死,奴才看儺舞看走神,忘記宣令,還請陛下恕罪,請陛下恕罪!”
簾中依舊未言,朝鮮官員跪在地上心中正疑,就聽聲怒斥:“狗奴才,自去內監衙門領板子吧。”
是大魏皇帝陛下。
自這位御宇以來,他代表朝鮮數次覲見,聲音絕不會聽錯。
“來人,賜酒。”
陛下的聲音雖有些弱,可應是被鼓樂之聲遮蔽的緣故。今年中秋陛下還特地宴請他們些駐京番官,當時主客盡歡,沒見陛下有任何病兆。
也是,大魏皇帝正值壯年,恰是春秋鼎盛之際,怎會突然病倒?
心想著,他暗罵北狄人陰險挑撥,伏地再叩,雙手捧過御賜的美酒。
“外臣叩謝陛下隆恩。”
“起來吧。”
“謝陛下。”
戰戰兢兢地拂去額上冷汗,朝鮮官員小心退下。
像是憋很久,簾裡響起悶咳。季君則有意無意地擋在金簾之前,想要將咳聲阻斷,卻不想如此動作引來鄭首輔的怒目。
老匹夫,這個時候還想著爭寵!
季君則冷哼。
“什麼時辰。”簾中已是氣音。
“陛下,快三更。”季君則回身拜道。
“是季愛卿麼?”
“是。”季君則一怔,遂答道。
陛下才聽出是他麼,是因他久未覲見而疏於記憶,還是陛下已經無力辨認任何人?
不論是何種理由,對他來都是不祥之兆。
“時候不早,陛下請先安寢吧,這裡交給老臣就好。”剜他一眼,鄭首輔走上前來。
“簾外可是顯美?”(鄭銘,字顯美)
這問季君則幾乎可以確認,陛下如今是聽聲辨人,怕是看不清。
“回陛下,正是老臣。”
“進來。”
“臣遵旨。”鄭首輔諂笑著,得意地看他眼,走進簾去。
陛下與那老狗說什麼,他聽不清,只知道權力的中心正在排擠自己。
季愛卿,顯美,雖只是稱呼上的差異,可足見聖心。
他心想著,只見眼前金簾相擊,露出些許縫隙,御座上已然無人。
季君則眼一顫,看向鄭銘。
誰知鄭首輔有意炫耀,看也不看他,只對著座下揚聲道:“夜已深沉,聖駕已回。陛下令本官代為主宴,眾位同僚吃好喝好,今夜不醉不歸!”
說完,只見百官舉盞,皆稱聖眷隆重,而後擠到鄭首輔面前推杯換盞起來。
“好!好!”
看著被朝鮮官員通馬屁拍得心曠神怡的鄭首輔,季君則不禁眯起眼,手中的酒盞被捏得咯咯作響。
老狗……
忽地他眼眸一顫,只見個藍衣太監被擠在人群外,雙眼又急又氣,直勾勾地望向被眾星拱月的鄭首輔。這人是陛下身邊的司衣太監,此時前來必有要事。
思及此,季君則放下酒杯,走近上去:“李公公有什麼事?”
“尚書大人……”
藍衣太監看著他欲言又止,過會仍不見鄭首輔注視這邊,才拉著他走到一邊。
“皇上暈倒。”
季君則撐大雙眸。
上雲層漸厚,三更之後便不見月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