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眼裡的情愫卻是如何也騙不了人的。他的目光向來清冷疏離,可唯獨對那人,才會有一絲絲不同平常的情緒。
那時問柳看著她頰上的笑容便想,這樣一個女孩兒,有誰拒絕的了。
只是此刻看見地上那被狠狠掙裂的繩索和蔓延至門窗的斑斑血跡,問柳甚至想象不到,該是怎麼樣的絕望,才能讓她拖著一副孱弱的病體掙脫粗硬的繩子,哪怕舍了性命也不惜要逃離出去。
宇文成都大步向前,幾乎不可置信的開口,“瑾蘇?”
窗大開著,冷風呼嘯,而屋內早已沒有了那人的蹤影。
“瑾蘇!”
男人手中的藥碗碎裂在地,他大吼出聲。成都不懂,他當真不明白,他已斬斷了那個孩子,他根本已斷了她全部的念想,可她為何仍是要走,為何仍是要不顧一切回到那個逆賊身邊!
他拳頭緊握,指尖狠狠陷入皮肉中,劃出一道血痕。
去煎藥不過一盞茶時間,她走不遠,絕對走不遠!
問柳的目光久久停在地面的烏黑血痕上,白衣下的纖指不可抑制的輕顫。直到宇文成都轉身向門外追去,她才恍若隔世般抬頭。
“成都,”
她叫他的名字,嘴唇緊抿,“不要去了,就讓她走吧,好不好?”
“不可能。”
男人的聲音不大,卻帶著無可商量的殘忍與冷絕。他背對著她,仍是頭也不回的大步向前。
“成都!”
“宇文成都!”
女子向前一步,終於不受控制的大吼出聲。
“你只顧自己的仇恨,可你有沒有考慮過瑾蘇的感受!你已害死了她腹中的骨肉,究竟要做到如何你才會滿意?她是無辜的啊,你有沒有想過,由始至終,她都是最無辜的一個人!”
成都的腳步生生停頓在那兒,他的背挺得筆直,緊咬的唇齒帶著噬骨的憤恨。
“我不管是誰無辜的誰不是!總之我恨蕭望,我要他生不如死!”
那一刻問柳看著他冷峻的背影才終於肯承認,那人當真早已不再是曾經的那個熱情良善的少年郎了,卻只有她,固執的守著一個已然崩塌的回憶死死不願放手。
“宇文成都,你簡直喪心病狂的厲害。”
女子閉了閉眼,呢喃出聲。
他會變成如此,根本全是拜她所賜。她本就沒有資格怪他,從來沒有……
……
天愈來愈黑,大雨久久不停。
長長的路上,只有一個纖弱的身影在緩慢前行著。長髮擋住了她的大半張容顏,原本清麗的眸子慢慢全是木然,染著死水一般的絕望。
瑾蘇已不知自己走了究竟有多久,單薄的衣衫被雨打透,鮮血順著手腕一顆顆滴在積水中,渲出一片濃郁的血紅。
鞋子早已因長時間的行走而磨破,尖銳的碎石劃破了她的足心,刺骨的疼。她再沒有一絲力氣,緩緩俯身,纖指慢慢觸上自己的腹部,她低喃,“戰兒不怕,孃親帶你回家,乖,我們很快就回家了……”
少女的手緩緩觸控著那已毫無生命氣息的位置,她唇畔染著笑,蒼白又絕望。
‘瑾兒……’
她閉了閉眼,耳邊又傳來那個聲音,熟悉的,好似帶著亙古的悠遠。
輕若蟬翼的睫毛動了動,她輕輕笑了,對著自己平坦的下腹繼續開口,“小戰兒想不想見爹爹?想不想?嗯,我猜你一定很想他對不對?因為孃親也很想很想他啊……可是爹爹很不乖,爹爹總是欺負孃親,爹爹甚至連戰兒都保護不好,我們不去找他,所以我們就懲罰他永遠也找不到我們,好不好?”
少女慢慢直起身,向夜幕中繼續走著,她很冷,即便用雙臂環緊了自己的身子,渾身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