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段,無非是伏低做小降低敵意。
無所謂。
“上車。”澀澤發號施令。
一輛黑車悄悄滑到路邊停穩,管家打扮的人下車,垂首拉開後座車門。孤兒院那麼多張嘴嗷嗷待哺,拋棄尊嚴求助朋友的勇氣稍縱即逝,華宮良治已然走到絕路。他沒法拒絕,更沒必要拒絕,自己身上有什麼東西是這樣一位貴人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得到的呢?沒有啊,光是這輛低調奢華的車,估計就能買下他們孤兒院啦。
那還有什麼好怕的,華宮溫順彎腰坐進轎車。他說不清裡面的內飾具體價值幾何,只感覺滿滿都是“很貴,別碰”的意味。男人侷促地縮手縮腳,直到聽完澀澤家繼承人宣佈的決定:他要贊助孤兒院,給的還是華宮想都不敢想的數字。
就是,誒?我們以前都沒見過呀!不過管他呢,如果這是真的……
華宮引以為傲的表情管理失控了,理智蕩然無存,顧不得禮儀,急忙身體前傾連聲追問,想求一個確定的答案。
澀澤龍彥素來不愛多費口舌,只淡淡偏頭望向窗外,也不回應,任由華宮冷靜下來在旁邊尷尬道歉。管家職業素養絕佳,車輛暢通無阻,他們很快抵達銀行,直接走VIp通道轉賬。華宮看著孤兒院賬戶上那一串叫人信心十足的數字,捧著存摺淚眼婆娑,一時竟忘了呼吸。
經濟危機加上多日暴亂,整個關東地區的物價已經膨脹到不能看的地步。哪怕勞德家願意幫忙,他們能幫多少,又能幫多久呢?孤兒院的大家嘴上不說,實際心中都做好了迎接那個糟糕結局的準備。孩子們可以撒潑打滾塞去別的孤兒院,他們的家,他們的信仰,他們的眷戀解散了便是無處可去。
按照如今的物價漲勢,這些錢可以讓他們多撐小半個月,再精打細算一些,捱到年末也不是沒可能呀!年末,新年,大戶人家總是願意慷慨解囊討個好彩頭,只要能活到那個時候!澀澤先生拯救了他,拯救了目羅孤兒院,華宮良治怎麼可能不感激涕零!
西瓜頭男子緊緊握住存摺,抬頭熱烈地笑著,感謝著,透過朦朧的淚水,他敏銳捕捉到優雅青年眼底一閃而過的妒恨。華宮自然地,像是什麼都沒有察覺到一般羞赧收斂嘴角勾起的弧度,他非常擅長用這些手段討好高位者,以便為孤兒院爭取更多資助。
千言萬語凝聚成一句柔順溫和的話:“謝謝澀澤先生。”
他深深鞠躬,看不見也能感受到貴人目光中沉甸甸的瞭然。
“真可惜。”澀澤龍彥令他直起腰桿,隨手將那隨身攜帶的蘋果拋給華宮,欣賞他慌慌張張奮力接住的窘態,傲慢揚起下巴,“我過幾天忙完橫濱的工作就來目羅孤兒院視察,期待華宮先生的表現。”
“是,目羅孤兒院必定隨時恭迎先生的大駕。”
那雙猩紅的眼在手中金錢的映襯下似乎也沒那麼可怕了,但是華宮深知這只是一個錯覺,澀澤家族稍稍施加壓力,目羅孤兒院便能死無葬身之地。
他匆匆回去帶上人手遮遮掩掩採購物資商量對策,發現面對那樣的龐然大物,他們除了說句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毫無還手之力,大夥便當即放棄討論起明天的選單,餓了那麼多天肚子,好歹往湯裡扔點肉末給孩子們開開葷。第二天下午華宮終於騰出時間,回家修理被大風掀飛的屋頂,遇到暴雨樂呵呵留宿一晚與朋友們吹牛玩笑。第三天一早拜別吉田一家,華宮重拾院長的職責,趕回去籌備迎接澀澤先生的宴會。
生活還要繼續,縱使眾人戰戰兢兢等了十來天,左等右等沒有等到澀澤先生,生活也要繼續。
華宮良治被問了太多次話,那一天過於短暫的相遇已經在腦海中清晰得不能再清晰。翻來覆去始終找不到新的線索,送走態度與之前相比愈發懈怠的警察,他悄悄衝現狀不明的澀澤先生說聲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