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卻真的發生了。只是一盞茶的時間,秀美的園林華美的房屋甚至堅固的城牆,整個蘇州城,都被毀得面目全非。
原本就在瘟疫中愁苦抑鬱的人們,只覺得作了一場噩夢。夢中家破人亡,流離失所。
只是這夢,總也不醒。
本已勉強撐起的蘇州城,剎那間,又坍了下去。
城中的空曠處聚集了許多人,傷的傷,哭的哭,另外一些呆呆愣愣地看著聽著旁人的悲痛,腦子裡似乎轉不過彎來——怎麼突然,就變成這樣了呢?
綠央安置好西院的人,越過一片廢墟回來時,正見且歌執著景如月的手,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門外,竹籬跌跌撞撞地跑進來,看到院內幾人,眼裡又湧出淚來。
“綠央……”
綠央安慰他道:“他在西院了,你也過去吧。”
竹籬的眼淚掉得更兇:“都到這時候了,你還要趕我嗎?!”
綠央搖搖頭,輕聲道:“還有許多人,要賴你照應。”語畢重重地咳了幾聲。
竹籬衝過來:“綠央……你不會是……”
綠央退開幾步,只道:“你們不要離開西院。”
竹籬深深地看她一眼,又看了看景如月和且歌,紅著眼眶,哽咽道:“保重。”
轉身離去的背影依舊慌張,卻沒有再回頭。
景園的房屋並沒有被震坍多少,只是已不敢再進去,只好在空曠的園子裡搭了簡單的帳篷,搬來軟被,隨意安置下來。
動靜這麼大,景如月卻一直沒有醒,淺且歌沉默地陪在她身邊。
綠央坐在旁邊,看著且歌,才發現且歌竟也瘦了一大圈。原就瘦削的少年,如今更是不禁風的模樣。綠央心疼他,輕聲問:“且歌這幾日沒有好好休息麼?”
且歌抬眼看著她,很乖地答:“且歌有好好休息。”只是每日都睡不著覺。沒人督促著,也時常忘了吃飯。
綠央打量著他,發現他還是平素那般,面無表情,眉眼間卻一派雲淡風輕。綠央便覺得心裡輕鬆了些。她們的且歌,就是該這個樣子,不管面臨著如何舉步維艱的困境,也不會有些許的負面情緒。
“且歌打算怎麼做?”
且歌低頭看一眼昏睡的景如月,才抬頭看著綠央的眼睛,沒有回答她,反而輕聲地說:“阿婭,不要怕。”
綠央身子僵了一下,“嗯”了一聲。日夜守著景如月,她已經開始發燒了。
且歌走出帳篷外,輕身喊:“青無。”
那個跟了他十幾年的暗影無聲地出現在他面前,單膝跪著:“主子。”
“幫我照料孃親和阿婭。”
青無毫無猶豫地應下:“是。”雖然他知道,這一照料,以後怕是再也不能跟在這人身後了。可是他知道這是多重的託付,主子有多重視這兩人,這十幾年他看在眼裡。
夜絕、青風等很快帶人來到景園,並把蘇州城如今的境況一一整理好向淺且歌稟報。他們幾人近幾年管理著青部大部分的事務,城中的境況雖是棘手,他們卻還算得心應手。只是那地震,他們從未見識過,所以不免有些茫然,見著了且歌才像找到了主心骨。
且歌自然也是不懂應當如何處理當前的困境,他們幾人倒也沒問,只是圍著且歌討論起來。
最緊要的,還是先安撫好城中百姓,治療地震中受傷的人。感染瘟疫的還是要隔離開,青部這邊也要加緊研討瘟疫的藥方。還要儘快疏散慌亂的人群。城內的巡視也不能停,只怕災難中不安的百姓有過激的舉動。
討論了近半個時辰,各人都有該做的事,各自散去。
夜絕離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