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晨起,景如月身上開始起白斑。那是病情惡化的症狀。
午時的時候,蘇州城外又來了一隊人馬。
竟是夜無和妖華。
夜無沒有多說,只是帶著暗影,與青部交接了一部分事務。
妖華也是難得的安靜。去見了景如月,看著她瘦成那般樣子便止不住眼淚。之後連告別都沒有就消失了。
大夫們提出許多個方子,卻無大效用,蘇州城每日往城外運送屍體的次數愈加頻繁。
街道上人行來往仍是井然有序,可大多都是愁容滿面,唯有看到街市上路過的那個單薄靜默的背影,喚一聲“七殿下”時,心中才生出些希望。雖然這希望來得實在沒有緣由。
青部的人員著手追查瘟疫的源頭已有些時日,從蘇州沿著影江逆流而上,最後竟追查到一個偏僻的村落。影江從村落的北邊流過,此村落位於群山圍繞之中。令人心驚的是,這一個富饒的村落毫無人煙,無一活口。只有滿村肥大的老鼠竄來竄去,見了人也毫不慌張。而影江旁邊,堆滿了生蛆的屍體。
影江。是蘇州最主要的水源。
再追查下去,便是水落石出了。
那些丟在影江邊上的屍體,每日都有人運送而來。而那些運送的人,稱是焱樓死士。
查到了原因,才有了治療的方向。大夫們也都在不分晝夜地試驗新方子。
情況似乎明朗了一些。城中的氣氛也有了些許微妙的變化。
景如月卻開始陷入了昏迷。
這日,竹籬與且歌一起出門,說是景如月昨日醒來吵著要吃糖葫蘆。
走在街上,路人見到他們總是要撐起笑臉來,竹籬對且歌說:“小且歌,他們可都喜愛你呢。”
且歌點點頭,一臉的嚴肅認真。
竹籬好笑地伸手要去揉他的頭,笑意才漫上眉梢,卻換成驚慌。
只覺得腳下的地在顫抖,對面的房屋前後傾斜搖晃,眨眼間便塌下半牆,慌亂的尖叫、房屋倒塌的聲音、地底深處傳來的轟鳴聲一併灌入耳中,饒是見過紅塵世事的竹籬,也呆滯半晌不能回神。
——地震!
被迷迷糊糊地抱起,在塵土中飛奔,被安置到一處空曠的地方,再看去時,已只能見到且歌的背影。在坍塌的泥瓦間,在混亂奔走的人群中,那背影令人心疼的單薄。
眼前一幕幕都是地裂轟鳴,牆傾屋塌,兒啼女號。
竹籬大喊:“且歌!”顫抖的聲音裡滿是驚慌,只那麼一聲,眼淚滂沱。
且歌早已聽不到他的聲音了。
趕至景園,地震已經停了。一路都是坍塌的房屋。繁華秀美的蘇州城,只是一眨眼,就變成了一片廢墟。
直到看到庭院裡無恙的景如月和綠央,他才舒了口氣。
景白和幾個下人守在景如月身旁,景白早被地震驚嚇,阿婭又去了西院,他獨自一人守著昏睡不醒的孃親,滿心不安,見到且歌才“哇”地一聲哭出來。
且歌拍拍他的背,把他交給下人,令他們一起到西院去。
景白不肯,且歌摸摸他的頭,生硬地哄著:“孃親生病,不要吵。”
景白瞪著一雙淚眼,眨了眨,乖乖地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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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章節56 。。。
章節56
地震。
一個在史書中才會出現過的名詞。
即使史家曾用“地震,國必亂”這樣的言詞來描繪地震的可怖,也從未得到應有的重視。不止木影國,便是其他幾個國家,百年來也從未發生過地震。在人們看來,洪水旱澇已是這大陸最大最可怖的災難。至於那甚麼地震,只是史書上一個無關緊要的名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