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一百個上舉,王良又示意他繼續做,一直做了三百個,王寧安的胳膊幾乎都斷了,腦門上都是汗水,氣喘吁吁,說不出話來。
王良抓著馬槊,放聲大笑。
“這回好了,你小子沒精力胡思亂想了!”
面對老爹得意的背影,王寧安只剩下喘氣,翻白眼,碰到這麼個爹,也真是倒黴!
不過冒了一身汗,王寧安真的輕快起來,與其浪費精力去做註定沒法成功的事情,不如想想眼前,該怎麼把王家發展壯大,積蓄足夠的力量,才能說話有分量……天邊的雲彩,還不如手裡的狗尾巴草實在。
離著滄州越來越近,竟有一隊人馬,跑到了他們的前面,為首的老者正是歐陽修。
“醉翁,你這是?”
“唉,老夫已經上書,告老還鄉,這是過來接發兒的。”
告老?
開什麼玩笑,老夫子貌似還不到五十,身強體健,再幹一二十年沒問題,莫非……王寧安遲疑道:“朝廷執意要回河嗎?”
“嗯,夏竦上書了,要挖一條六塔河,把黃河水導引回故道。”歐陽修深深吸口氣,“老夫無能,愧對百姓,只有回家。”
“別啊!”
王寧安的眼珠快速轉動,他可不想放走歐陽修,這位老先生的影響力實在是太大了,“醉翁,晚生有個想法。”
“講!”
“這一次的回河之爭,其實很簡單……只是朝廷之中,唯有官僚,沒有專業,堂堂宰輔,不通水利,不懂地理,只知道閉門造車,黨同伐異……這也是我華夏千年來教育的大弊病,醉翁身負天下之望,就沒有想法扭轉嗎?”
第98章 前所未有的學校
外行領導內行,政治代替專業,一意媚上……這些官場弊病,在回河之爭上,表現得淋漓盡致。
“醉翁,朝堂袞袞諸公,無不是孔孟門徒,學的是儒家教化,詩詞歌賦,文學造詣,冠絕歷代。可是孔老夫子沒有告訴人們如何治河,孟老夫子也沒有教給後人理財,至於天文、曆法、算術、測繪、地理、工程……更是一點沒有,光是會做人,就能做好官嗎?光是品行高潔,就能富國裕民嗎?”
“先秦時候,儒家弟子尚且學習六藝,漢唐的詩人儒者,無不能提三尺劍,為國戍邊,征戰沙場。到了大宋,承平百年,文恬武嬉,儒者皓首窮經,再也不能仗劍殺人,更捨不得親力親為,只知道閉門造車,坐井觀天。假如朝堂之上,能有一半的大臣肯沿著黃河走一走,肯拿起尺子,測量河道落差,肯觀察水勢情況,就斷然不會支援恢復故道這種荒唐的主張!”
王寧安沉重說道:“醉翁,晚生不敢詆譭儒家經學,但是晚生以為光靠著經義,遠遠不夠,朝廷需要方方面面的專業人才,海納百川,有容乃大。醉翁應當把這副擔子挑起來,替大宋培養真正有用的人才,晚生不才,願意傾盡全力,輔助先生,不管用錢,還是用人,晚生都竭盡所能!”
聽完了王寧安的長篇大論,歐陽修震驚了。
王寧安給了他一個全新的角度。
以往歐陽修總是認為夏悚等人主張回河,是私心作祟,不顧蒼生黎民,是小人,是奸佞……至於富弼和韓琦,他們沒有仗義執言,沒有勸諫皇帝,就是逢君之惡,失去了風骨,十分可惡!
正因為失望,歐陽修才想辭官不做,不和他們同流合汙。
可是王寧安的一番話,讓歐陽修有了更多的思考。
自從科舉制確立以來,以文章經義選官,只要學問好,就能牧守一方,宰執天下,這並沒有錯,可是光有會寫文章的人成嗎?
儒家子弟總是宣揚一竅通百竅通,懂了聖賢之道,學會了最高深的學問,其他的東西還不是手到擒來,輕而易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