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著一念之私,老太君與夏閣老二人日夜寢食難安,終究覺得不該為著夏家留一根獨苗便行這不忠之事,才將與孫家議親的打算一拖再拖。
最後兩位老人家堅決放棄了早先這個自私的決定,不與孫家這種圓滑無骨之人做親戚,並且將膠州灣孫傢俬藏快船的情報上奏了崇明帝。
如今,既是帝后同仇敵愾對付那些蠢蠢欲動之人,已然佔盡天時地利,夏家必要誓死捍衛。
那孫士誠被夏閣老敲打幾句,明著收斂自己的行為,背地裡卻頻頻與二子鴻雁傳書,還秘令兒子從波斯等地購買火器,打得還是腳踩兩隻船的主意。一方面在崇明帝跟前做出高風亮節的姿態,一方面又為逃離做著準備。
這般的做派,便為老太君不能容忍,船廠更不能留在這種人手裡。
扶桑、高麗雖然邊境安定多年,難保不會風煙再起。老太君想要擁有一隻船隊,還要建一支海上行軍打仗的隊伍,為西霞護住膠州灣那一片要塞。
思來想去,這膠州知府的位子便一定要換人。
如今太后娘娘安好,沉寂多年的浣碧雙姝一文一武雙劍又可合璧,才是老太君心內第一快意之事。
老太君將佛珠套迴腕上,身子往前傾,透出小小得意的神情。她專注地望著孫子的眼睛,語氣裡含著不易覺察的歡欣:“以往你想求娶大公主,祖父與祖母明知你的心意,卻不能成全。如今,可要祖母為你求一道賜婚的旨意?”
此一時彼一時。若是有太后娘娘在,便斷然不會允許慕容薇下嫁蘇暮寒,更不必擔心夏家功高震主。夏家如今若尚公主,只是錦上添花之舉。
自打老太君頻頻往來於壽康宮和浣溪堂之間時,就曾正視孫子當日一片心意。慕容薇聰慧機敏,連著幾件事處理周到圓滿,很為老太君讚歎。
那一張容顏又與老友相像,更為老太君添了許多好感。這個想法在老太君心裡已然盤桓了好些日子,如今只等著孫子滿意的答覆。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糾兮。勞心悄兮。
夏鈺之記得當年太湖舟中自己吹了一夜的笛音,那時他對慕容薇的心悅便如同月光般皎潔,充滿著求之不得的苦惱。
今時今日,他一顆心依舊皎皎如月,卻不再是傾慕,而是因為他們已然成為彼此最重要的朋友。
畢竟是自己的終身大事,夏鈺之面上一紅,坦蕩地抬起頭來望著祖母,沒有一絲扭捏:“祖母,不必求什麼賜婚的旨意。男子漢大丈夫,自當先立業後成家。何況阿薇說過,這一生我與她是肝膽相照、互相扶持的知己。我們心懷坦蕩,沒有兒女私情。”
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與祖母去議,夏鈺之毫不猶疑地揭過這個話題,沒有半分拖泥帶水。
孫子走了一趟江陰,順帶著改變了心意。
老太君深信孫子不是朝三暮四之輩,瞧他臉上一派風光霽月,並無是欲擒故縱的把戲,忍不住又輕輕嘆了一口氣,暗道有些可惜。
蘇家的種種詭異,還有江陰幫的官官相護,夏鈺之一行說,老太君一行推測,才算解開了當日吏部那火速下發,任命陳煥忠為淮州知府的文書。
“大將軍尺骨未寒,蘇家便蠢蠢欲動,這是賊心不死麼”,老太君拍案而起,華髮不增風霜,反添威儀。
想起與蘇暮寒相似的面容,想起歸程時慕容薇與溫婉倉皇的目光,夏鈺之很難想像這裡頭又隱藏了什麼真相,他急急地問祖母:“您可知道溫尚儀的身世,這一路行來,溫尚儀的舉動也透著些古怪。”
這一問,問得老太君詫異,待聽完孫子言簡意賅的描述,又提及周家那二老,老太君的心思快如電轉,連連在溫婉的身世上打著轉。
“我明日便進宮,問問皇太后”,老太君懵然不知,卻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