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門房對汪孚林這個訪客很是疑惑,看清楚署名,這才微微變色,客客氣氣道了一句請稍候,拔腿就往裡頭跑了進去。
在等候訊息的時候,汪孚林忍不住再次掐指算了算嘉靖二十六年的同年黨,單單當到六部尚書左都御史一級的,就有殷正茂、劉應節、陳瓚,侍郎這一級的,從前有汪道昆,現在還得算上剛剛點了南京都察院右都御史還沒去上任的前侍郎李幼滋,最後這位還兼著張居正的同鄉。這還不算現在還在兩廣總督任上的凌雲翼。不得不說,除了張居正大肆任用同年的私情之外,那一屆還確實是人才濟濟,群英薈萃。
足足等了好一會兒,那門房方才捧著他的名帖出來,卻是有些尷尬地說道:“老爺說,他和汪侍御您既無私交,也非親友……”
“正是因為既無私交,也非親友,我才來求見。如若乃是世交晚輩,我便不敢來了。勞煩你再進去通報一聲,就說,汪孚林此來,並非為了劉部堂,而是為了一點心頭意氣。劉部堂乃是朝堂前輩,還請能夠撥冗一見,只片刻就好。”
那門房猶豫片刻,終究還是再次進去跑了一趟腿,等到他回來時,便躬身行禮道:“老爺在書房,請汪侍御隨小的來。”
劉應節雖說曾經當過薊遼總督,又入朝為刑部尚書,但在這寸土寸金的京師的住宅,卻不大符合一部尚書的地位。汪孚林只發現簡簡單單繞過照壁,進了一扇側門,那門房就指著裡頭一座坐北朝南的屋子,道是劉應節的書房。門前守著一個尚在總角的童子,他本還以為那是劉府書童,可聽到那門房上前叫了一聲孫少爺,他就愣住了。
敢情……這是劉應節的孫子?
小傢伙大約**歲,和汪孚林醒來之後第一眼瞧見的金寶差不多大,此時非常乖巧地行禮叫了一聲汪侍御,便親自打起簾子讓了他進去。進門之後,汪孚林就只見劉應節一身家常布袍坐在書桌後頭,整個書房除卻書架、書桌、椅子、立櫃,幾乎再沒有什麼擺設,簡直不能說是簡樸,而是隻能稱作為寒酸了!當他收回目光,上前長揖行禮時,劉應節直接把手中一卷書往桌子上一扔,旋即沒好氣地說道:“說吧,你來見我究竟所為何事?”
“劉部堂和我家伯父是同年,又曾經和戚大帥在薊鎮共事多年,應該知道,伯父和戚大帥昔日在福建抗倭,彼此交情甚篤吧?”
劉應節有些疑惑地皺了皺眉,隨即冷笑道:“你和你家伯父都已經反目,還要利用他來勸我不成?”
“不,我只是想說,因為我說的這個緣故,劉部堂在其他地方的政績如何,我不大瞭然,但在薊鎮,單單那一千多座空心敵臺,便已經勝過練兵十萬,所以,我對劉部堂素來是很欽佩的。相對於某些只言事,卻不會做事的人,劉部堂除卻在京城當過短短一陣子的戶部主事,其他時間,都是在外任上一步一個腳印,踏踏實實做出來的政績。尤其是在北邊的兵事上,找不到幾個能和劉部堂這樣熟稔的人了。”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縱使劉應節對於汪孚林今天造訪擺出了拒之於千里之外的架勢,可聽到這樣的肯定,他的臉色還是稍稍緩和了一些。
“北面俺答雖已經稱臣,朵顏衛也已經消停,可泰寧衛福餘衛再加上察罕兒部,遼東邊疆仍然多事,更何況張部院入為兵部侍郎,新調任的官員可比得上他否?劉部堂既然還正遊刃有餘,與其告病示弱,何妨自請巡閱薊遼,然後再去宣府大同,寧夏陝甘?以劉部堂素來剛直的個性,想來絕對不會驚動地方百姓,而是能夠真真切切地挑出那些錯處來!”
劉應節險些沒把眼珠子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