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那些夫子休憩的場所,從前他們雖來過數次,但這次要去單獨見的人竟是王畿,心中全都有些說不出的緊張。
尤其是陳炳昌,要知道他還揹著一個交接匪類的名聲,不解釋清楚的話,將來就全完了!
王守仁自己年輕的時候文武雙修,後來方才能夠有能力平定寧王朱宸濠之亂,因此王學弟子中,很多都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別看王畿如今已經是年紀上了七十的老頭子了,當年年輕的時候卻也一樣是任俠仗義的儒俠。眼下他一大把年紀卻依舊閒不住,江浙閩越全都跑遍了,這次突發奇想到廣東來,一度遭到了家中子侄的強烈反對。最後,還是因為何心隱作伴,再加上何心隱收了兩個亦僮僕亦弟子的伴當,他帶上了四個強壯家丁,這才能夠成行。
而此時此刻,守在院子外頭的就是這麼一批人。儘管汪孚林剛剛來過,也和王畿約定過了,但一個家丁還是進去稟報了一聲,得到回覆方才讓其他人讓開路。汪孚林這一次稍稍留心觀察了一下,見幾個人身形腳步精氣神,他就得出了一個結論。
反正他那點半吊子,除非出其不意,否則肯定是打不過這些傢伙的!
儘管已經通報過,但他還是敲過門後,這才帶著陳家兄弟進了正房。明間裡頭卻沒有人,他順著傳來的話語聲進了東次間,這才看到靠窗那雕花羅漢床上,王畿盤腿而坐,右手正拿著一串佛珠,何心隱則是在旁邊擦拭一把短劍,看上去半點不像待客的樣子,他在拱了拱手後就笑著說道:“龍溪先生,夫山先生,我剛剛去找他們的時候,才剛到門口就聽到裡頭一聲妖女,差點嚇得不輕,等後來才聽明白,原來他們的號房室友說的不是妖女,是瑤女……”
汪孚林有意將事情經過描述得輕鬆有趣一些,把前因後果略提了提,他繼而就來到何心隱身側,看向陳炳昌道:“陳小弟,到底怎麼回事,你現在說說,不用有什麼負擔。”
王畿聽到汪孚林著重強調了妖女和瑤女的區別,一下子也給逗樂了:“確實不用不好意思,就算真是什麼風流罪過,只要不是什麼始亂終棄之類卑劣無恥的事,那就是可以揭過去的。”
“不是不是。真的不是!”
陳炳昌哪裡料到王畿講學的時候風趣。可私底下的時候竟然也這樣平易近人。甚至還隨便亂開玩笑,臉都給嚇白了,一時間竟完全沒注意汪孚林剛剛在稱呼了一聲龍溪先生之外,還稱呼另一位為夫山先生。好容易在哥哥的低聲提醒下平復了心情,他方才使勁回憶著當時的事,隨即有些磕磕絆絆地開始說了,也顧不得是否有什麼條理。
“我和大哥在濂溪書院已經快兩年了,今年年初正月裡。大哥被人拉去參加文會了,我想進城逛逛,因為很多地方人多,不知不覺就進了一條偏僻的巷子,後來就遇到了一個人。那時候我真不知道她是女的,因為她倒在地上昏迷不醒。我本來以為是乞丐,可上去發現人還有氣,而且年紀不大,想想實在是太可憐了,就揹人去了醫館。”
儘管陳炳昌的敘述有些沒條理。但聽到這裡,不論王畿還是何心隱。又或者汪孚林,全都對陳炳昌的人品有了進一步的認識。至少,在看到路上倒伏著疑似屍體的時候想著救人而不是拔腿就走的,實在是太少了。就連汪孚林自己捫心自問,如今的他估計會去看一眼,因為他有自信沒人敢訛他,能訛他,但要是放在前世裡,頂多打個電話報警又或者叫救護車。因此,他忍不住問道:“我記得你們兄弟並不是很寬裕,要救一個垂死之人,可不是那麼容易的。”
陳炳昌不安地瞥了一眼身邊的哥哥,見其狠狠瞪了自己一眼,他的聲音頓時變得更低了一些:“我把人背去了醫館之後,這才發現她是女的,而且身上都是被棍棒打出來的傷勢,大夫雖說把她救醒了,可她卻沒辦法動,後續傷藥不能斷。她說是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