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下定決心,眾人立刻分散行事。誰都知道,倘若明天聶五就要斷趾枷號,那麼今天就是救人的最後機會。而最佳時間便是傍晚城門關閉前那一個時辰,因為一旦掐準時間出城,他們就可以趁著入夜逃得無影無蹤,根本不用擔心接下來的追捕。
黃昏時分,縣前街的縣衙大門口,枷號示眾的八個人正東倒西歪地站在那兒,看得出來每個人都疲憊不堪。頭一天還有精神叫囂大罵的人,現在卻早已沒了那樣的精神,甚至有人把木枷的後半截靠在牆壁上,以此借力。而最邊上的聶五卻實在站不住了,整個人漸漸滑落,最後竟是坐在地上。眼看有差役朝自己這邊走來,他掙扎了片刻卻仍然沒能起身,心想哪怕就這麼再坐片刻也好,就算捱上一頓拳打腳踢也認了。
可就在這時候,他感覺到有一隻有力的手突然拽住了自己的臂膀,硬生生把他從地上攙扶了起來,隨即那人竟開口說道:“殺人不過頭點地,看你瘦成這樣子也怪可憐的,喝口水吧?下半輩子可得好好改邪歸正,別再做這種作奸犯科的勾當!”
聶五一下子聽出了這個聲音,整個人頓時僵住了,下一刻,感覺到有一股清涼的液體灌進了嘴裡,他也顧不得其他,趕緊貪婪地大口大口喝著,緊跟著就只聽到了又一個熟悉的聲音正在和那差役幫他求情,還有人在和其他枷號示眾的犯人搭話。他如何還不明白,哪怕先頭自己設法提醒了,可這些兄弟們還是想要劫了自己逃脫苦海,可感動之餘,他仍是藉著喝水的動作低聲提醒道:“大哥,別衝動!你們不用管我,趕緊走!”
聽到聶五在這種關頭還如此說,首領廖峰不由得心生暖意,當即輕叱道:“咱們五峰盜就從來沒有放下兄弟不管的!少羅嗦,這面木枷很快就卸下來了!”
趁著其他人纏住差役的功夫,廖峰見其他幾個混到犯人面前的同伴亦是齊齊動手,迅速撕開了那些木枷上寫著犯由的字條,將那木枷陡然朝差役丟去。趁著差役躲閃來不及叫人的功夫,擅長開鎖的兩人更是竄上前來,一個開手銬,一個開腳鐐,最終把聶五的桎梏全都給開啟了,卻又忙著去給旁邊的人解封。面對這樣從天而降的救兵,枷號幾天都快憋瘋了的群盜登時喜出望外,甚至有人急不可耐地叫道:“不用開鎖,砍斷了我就能跑!”
在這一片亂糟糟中,衙門口那些本待跑出來的差役被三四個人劈手一個個陶碗砸得雞飛狗跳,而那些碎片飛濺在地上,稍不留神就會讓人絆倒受傷。而趁著這功夫,八個犯人之中,六個人都解開了刑具,其中好幾個手銬腳鐐不是砍斷便是解下,剩下兩個也奮起掙脫了木枷,甚至顧不上手上腳上還有鐐銬,竟是拔腿就跑!一時間,就只見一群人分散四處如鳥獸散,縣前街上亂成一團。
而就在這時候,又有人扯開喉嚨大聲叫道:“有人來劫那些太湖大盜啦!有人到縣衙劫獄啦!”
夜色之中,被廖峰揹著跑出縣前街的聶五根本來不及說話,就發現早有一輛馬車停在那。他被推搡上車後,廖峰便跟著上了車來,在他面前一坐後就三兩下脫了他那一身破爛不堪的衣服,卻是拿出了一套女子衣裙!橫豎作為五峰盜之一,聶五為了能得手財物,什麼事都做過,當下也只能苦笑著任由老大給自己換上。
等到丟下破衣爛衫在路上,把一身衣裙穿好,溼巾擦臉,又是厚厚的脂粉直接敷了上來,就連頭髮也用了一塊藍巾裹上,從梳妝匣的鏡子裡一看,他就彷彿是個病懨懨的黃臉婦人。
在這樣的喬裝打扮之下,聶五隻覺得馬車東拐西繞,但勉強還能辨認出方向是一直向北,速度還相當快。
“記住,城門快到了,你是我媳婦,我們出城去探望岳父!”
廖峰沒說話,聶五更沒力氣追問什麼,眼下能夠期望的是他們在馬車上變裝的速度足夠快,別人不能認出他們。一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