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其他人面前那不苟言笑的表情就不見了,而是流露出了一絲輕蔑的冷笑。正如他所料,自從自己派去的那個人在綠野書園中和那幾個五峰盜接觸過後,這些犯人就再也沒放出來服苦役,而是一直都羈押在大牢中。顯而易見,他擺明車馬的進攻讓對方不得不謹慎應對。只可惜,破綻既然露出來了,他又怎會輕易放過?
然而,高敏正在書房中卻沒有找到邵芳,問過在此伺候的書童,他才知道,邵芳一大早就出去了,自始至終就不曾回來過。儘管邵芳走的不是正門,而是帶人從後牆翻出去的,但他仍舊有幾分不快,可想想邵芳畢竟是曾經助高拱復相的關鍵人物,能來幫他這區區同知,他怎能苛求太多?饒是如此,在主位坐下來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有些擔憂。
“只希望他千萬別操之過急,想當初格老大和五峰盜那些人橫行東南,還不全都在歙縣衙門栽了跟斗?”
“高大人說得沒錯。我也知道自己扎眼。早早讓人僱了馬車。自己坐在車上繞著那座歙縣衙門轉了一圈,僅此而已。”隨著門外這聲音,大門咿呀一聲被人推開,緊跟著卻是邵芳跨過門檻進來。他對高敏正微微一頷首,繼而開口說道,“只看表面,縣衙似乎一切如常,但人既然是關在大牢。生死自然任憑他們揉搓,高大人身為新任捕盜同知,依我看再等下去變數太大,可以釜底抽薪了。”
由於之前小北等人是夤夜潛出縣衙,天一亮就從小北門出發,所以高敏正並不知道。但是,他不會認為葉鈞耀就真的束手待斃,所以在一系列試探的組合拳之後,他也決定速速出擊,邵芳的建議無疑正中他下懷。然而。他正要答話的時候,冷不防外間傳來了一聲撕心裂肺的嚷嚷。
“青天大老爺。您要為我做主啊!”
隨著這個聲音,亂七八糟的哭喊聲嚷嚷聲接踵而至,饒是高敏正最初只是覺得心頭一點點膈應,此時此刻也不知不覺變了臉色。而邵芳更是立刻建議道:“高大人還請快出去看看,怕是事情有變。”
高敏正也來不及多想,點點頭後就立刻出了書房,等趕到這兩進小院的大門口,看清楚門外那狀況,饒是他事先有所預計,此刻也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因為此時此刻,前頭這條府後街上,正對著他家大門竟是跪著二三十號人,男女老少無所不包,最讓人心驚肉跳的是,發現他出來,一大堆人呼啦啦全都起身將他圍了個水洩不通,緊跟著就你一言我一語說起了自己的情況。
“大人,我家三年前進了賊,家中僅有的值錢東西一對銀鐲子被偷,至今下落全無!”
“你丟了一對銀鐲子算什麼,我家丟的是一條金鎖,一條連鎖片帶鏈子足有一兩半重的金鎖!”
“大人,您不是捕盜同知嗎?我家裡孩子被拐多年,請您主持公道!”
在這一片喧囂中,聽著這些七嘴八舌的聲音,高敏正終於意識到自己眼下面對的是一個怎樣的局面。他之所以會得到這個捕盜同知的職位,不用說,那是因為他在蘇州府推官任上的傑出表現,可一連兩任都是佐貳官而不是掌印官,對他這個兩榜進士來說著實屈辱,更何況捕盜這兩個字,對於立志當名臣的他來說,等同於烙上一個印記。而現在這些苦主拿著也不知道多少年前案子來堵門,口口聲聲讓他這個捕盜同知做主,無疑加深了這個印記。
他憑什麼給徽州一府六縣那些無能的前任知府又或者縣令擦屁股?
高敏正只覺得額頭青筋微微顫抖,彷彿隨時都會因為怒氣而爆裂開來。他剛想呵斥,卻沒想到人群中有人嚷嚷道:“高大人,咱們徽州府從前都是沒有捕盜同知的,現如今您既然上任了,這一府六縣的長治久安,可全都指望您老人家了!都說新官上任三把火,還請您幫一幫大夥兒,對有錢人家來說不過是幾兩銀子幾兩金子的小事,可對大家來說就是身家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