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顏給他許了很大的好處,一來給了他十五道建州女真的敕書,二來是許了將來向首輔大人舉薦他進都察院試御史。要說巡撫掛著都察院的職銜,但那只是為了行文當地的巡按御史更方便,並不是真正的風憲官,張學顏倒是不嫌牛皮吹得太大。”李如松雖知道張學顏的能耐,但私底下腹誹文官那是習慣了。當下又哂然笑道,“汪孚林倒是福分不小,居然被張學顏挑中了。”
儘管李如松提到的張學顏這兩個交換條件,乍然聽去確實很誘惑人,但李成梁聽在耳中,總覺得還缺點什麼。可是,思來想去,他當然不會知道,汪孚林還隱藏了關於張學顏關於汪道昆的那些話,以及對於給汪孚林撫順馬市許可這樣的事。
最終。李成梁若有所思地說道:“廣寧最近肯定無事,你去一趟撫順關也好。帶上兩百家丁,若是真的有機會,說不定還能再次報捷而歸。汪孚林雖說年輕,但十八歲的進士很稀罕,十八歲的三甲傳臚更是稀罕,你不要拿他當成尋常少年來看。你母親那裡捎來的話,你剛剛也聽到了,哪怕他那媳婦多有誇張,他也絕非光靠運氣才有今天的。”
“我可沒小看他,不說別的,我也沒想到當初不過隨手一試探,就拔出蘿蔔帶出泥,牽扯出這麼一撥人來,沈懋學文武全才,沈有容武藝不錯只缺實戰,就是他那媳婦,又能打打殺殺,又能和母親說得上話,簡直很難想象其岳父葉鈞耀當初不過小小歙縣令。只可惜南直隸太遠,很多東西打聽不到。”李如松說到這裡,便詞鋒一轉道,“父親,既然去撫順,奴兒哈赤和速兒哈赤這對兄弟……”
“帶著。覺昌安首鼠兩端,撫順馬市若是重開,他很可能會去,試探一下他對這對兄弟有什麼想法。如果他涼薄不理會,你不妨對那當哥哥的挑明,只要他們順服於我,我不是不能栽培他們。女真人的規矩和當年的蒙古人差不多,幼子守家業,我要放了他們很簡單,可他們不妨自己考慮考慮,是跟著我,異日在建州另起爐灶有前途,還是現在回去上頭有涼薄祖父、薄情父親、苛刻繼母的建州。當然如果他們性急不過,一早就想逃跑,那就一個字,殺。”
李成梁前頭說著用人的話,最後卻吐出來一個冷冰冰的殺字,李如松自是明白父親的考量。當下父子倆商量了一番此去撫順的其他細節,臨到李如松要告退出去的時候,李成梁突然又叫住長子,卻躊躇片刻才吩咐道:“如果汪孚林安分守己,只想著賺錢,敷衍張學顏的差事,隨便帶個幾個幾十個女真降人回來,那就任由他去。如果他真的殫精竭慮打算弄個幾百女真降人……”
畢竟那是今科堂堂三甲傳臚的進士,兵部侍郎汪道昆的侄兒,表字還是譚綸起的,見過張居正,和張家幾位公子也都見過,李成梁接下來的話自然極其謹慎:“你小心使點絆子就是,注意分寸。唔,不妨多多提醒他,遼東和建州女真之間可是有盟約的,他們不犯邊,我們不收留女真逃人。女真三王,王杲已經沒了,王臺和王兀堂接下來必定會有一段小心謹慎的日子。大規模收留逃人,一旦啟邊釁,可要算到他頭上。”
父子倆全都心領神會,還有一層弦外之音沒說出口。如果此事成了,全都是張學顏和汪孚林的功勞,這暫且不提,可降人一多,邊疆用兵的斬首功又從何來,還得防著人叛亂,得不償失!
從廣寧啟程去撫順的前一天,汪孚林被沈懋學硬是拉去了廣寧衛學。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們這一個進士一個舉人在城中逗留,初來乍到時半點人氣也沒有的廣寧衛學,這幾天竟然頗有些秀才出現在衛學,然而卻只是點個卯。畢竟,遼東這些衛學的教諭素質,遠遠比不上東南那些縣學府學的教諭,哪怕人稱趙師爺的廣寧衛學教諭也就是個監生,可各種經史都讀得磕磕絆絆,秀才們也很多都是軍官子弟,討個秀才功名唬人而已。
因此,沈懋學開口談詩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