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東走走西逛逛,瞭解了不少周邊資訊,也沒怎麼聽過這個名字。於是,他當天晚上下了好一番功夫,找人深刻了解了一下這座外受降所的歷史。可是,次日一大清早,當他如約與沈家叔侄帶著舒爾哈齊以及阿哈和李如松會合,接下來在廣寧城西面拱鎮門和張學顏會合,沒說兩句話便一路疾馳到了地頭的時候,他就生出了不小的失望。
怪不得叫做外受降所,而不是外受降城,這連個石頭又或者夯土堡寨都算不上,就是個木質結構的簡陋寨子,圍欄很低,沒有多少防禦性,依稀有不少低矮房子,內中走動的全都是前半個腦袋完全剃光,後半個腦袋垂著一條辮子的女真人。在外活動的大約有幾十人,其中少有老弱病殘,都是正當年紀的壯年男女。看到有二百餘人馬過來,尤其是其中大多數清一色的褐色衣衫,分明是聲震遼東的李家鐵騎,最初幾個按上刀柄的男子也全都慌忙退避道旁。
“這外受降所,是隆慶六年張部院上奏朝廷,專門用來安置女真降人的地方。”
儘管李如松知道汪孚林和沈家叔侄一定打聽過這些,但他有意說給後頭那三個女真少年聽聽,因此不吝多說一遍:“廣寧距離女真之地遙遠,安置在此的人就算懷有異心,也不能呼應同夥,潛為嚮導內應。而且,總兵府專設千總管理進出和操練,若對察罕兒的土蠻又或者兀良哈三衛用兵,則會徵調外受降所這些女真降人,如有戰功,一體賞賜。當然,若是單身來投,沒有家眷,在遼東也沒有親人,照例則發往兩廣煙瘴之地,不得在遼東居住。”
很明顯,這是為了提防那種單身來投的死間!這種招降思路在如今這個時代算是比較先進了,汪孚林知道就連在最喜歡用蕃兵蕃將的唐朝,也難以避免降而復叛這種跡象,因此當然能理解這樣的做法。哪怕他不大明白張學顏帶他們來這外受降所的原因,這會兒瞧見一個大概是千總的軍官帶著親兵吹響竹哨,聚攏兵丁,他少不得附和了李如松的口氣,好好稱讚了一番這種措置和管理方式。
沈懋學已經在心裡給自己又佈置了一篇回去要寫的雜記,至於體悟。一時半會卻還說不上來。性急的沈有容則是忍不住問道:“這裡總共多少人?”
張學顏雖說距離沈有容至少還隔著四五騎人,耳朵卻很靈敏,此刻便側過頭來淡淡地說道:“不到三百人。”
聽到這個數字,努爾哈赤悄悄舒了一口氣,暗想建州女真八部彼此打仗的時候,哪一戰的死傷再加上掠奪到的阿哈數量會少於這數目?這外受降所只安置了區區不到三百名女真人。由此可見甘心投靠明國的女真人顯然很少。而且,望了一眼那簡陋的屋舍,聚攏的人穿著的粗陋衣衫,他又在心裡發出了一聲嗤笑。遼東總兵府中的情景他雖說只看了一個大概,但富貴奢華自不必說,可女真降人卻過成這樣,還要驅趕人去打仗,誰肯賣命?
他生怕有人注意到自己的異狀,小心翼翼地掩藏著心裡的情緒。可當發現根本沒人朝後看兩人同騎的自己和舒爾哈齊時,他又生出了幾分被人視作為無足輕重的失落。為了振作,他低聲吩咐舒爾哈齊注意四周的動靜,自己則是豎起耳朵聽前面那些重要人物說話。
舒爾哈齊到底還小,此刻只自顧自拽著韁繩,卻在思量出其不意逃跑的可能性。而阿哈則是老老實實低著頭,一眼都不敢多看,唯恐召來斥罵。
張學顏把汪孚林和沈家叔侄的反應盡收眼底。見汪孚林一副好奇寶寶東張西望的樣子,沈懋學若有所思。沈有容則難掩失望,他笑了笑就反問道:“是不是覺得有點少?”
這一次,沈家叔侄沒有回答,汪孚林本來也根本沒想回答,可沒想到張學顏死死盯著自己,他尋思著只能含含糊糊恭維一下:“外受降所畢竟是隆慶六年才設立的。至今才三年不到,再者女真人就算彼此之間有內鬥,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