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事端都是對方挑起的,現在對方雖說服軟,可竟然還要自己這邊掏錢賠補,他忍不住張口就想反駁。可就在這時候,他只覺得有什麼東西捅了捅腰間,緊跟著,耳邊傳來了一個聲音。
“大局為重。”
鮑二老爺這才一下子清醒了下來。反正自己這邊死傷多,算下來也是自己這邊的徽州人得益大。他咬了咬牙,這才忍氣吞聲地說:“他們賠補我方死傷者多少,按人計算,我們也賠補他們每個人多少,這總公平了吧?只不過,他們挑的事,他們得公開賠禮道歉!”
號稱鑽天洞庭的洞庭商幫聽到最後一句話,頓時炸開了鍋,有人嚷嚷豈有此理,有人則是揮舞拳頭,還有人則是幾乎忍不住當場惡言相向……之前一直都挺有秩序的公堂之上,此時此刻卻是亂成一鍋粥。汪孚林沒想到鮑二老爺到最後硬是想要對方道歉,而譚明方那邊卻顯然不願意,他這才意識到,對於這些商人來說,面子有時候是比實惠的裡子更加重要的問題。奈何這時候他又不能再混到譚明方等人那邊去規勸,不由得捏了一把汗。
別鬧到最後一場空,那他就真的白跑了!
隨著周縣尊惱火地重重砸下驚堂木,大堂上總算安靜了下來。這時候,譚明方開口說道:“你要道歉,等我把洞庭商幫大龍頭之位傳給別人,我個人可以給你賠禮道歉,畢竟這是我誤信奸人,但要我洞庭商幫賠禮,絕無可能!”
就在鮑二老爺權衡利弊,思量到底是死爭到底,還是退一步算了,這時候,他卻聽身後傳來了一個尖厲的女聲:“那兇手呢?打死打傷人的兇手就不追究了?”
汪孚林一下子就辨認出,那正是阿瑩的聲音。他側頭去看這個一面哭哭啼啼求他主持公道,一面還有心思塗脂抹粉的女人,心裡正想著之前讓人打探到的其家中狀況,卻冷不防她又突如其來地說:“就算是有金山銀山,難道又能換回我大哥的命不成?雷侍御。民女聽說民間都稱您是雷青天。請您一定要給民女。還有其他苦主一個公道!”
聽到這裡,汪孚林只覺心裡咯噔一下,這下子終於明白,此前為什麼暗地裡興風作浪的某人為何不攛掇別人,卻偏偏攛掇阿瑩!暗道失算的他看到雷稽古眉頭緊皺,彷彿正在斟酌如何開口,而堂上週縣尊則是面色陰沉,心裡恐怕正在罵娘。他深深吸了一口氣,隨即站了出來。
本來不想現身的,現在看來是沒辦法了!
“田姑娘兄長不幸枉死,這遭遇本來很讓人同情。”汪孚林見阿瑩不自然地躲避自己的視線,這才對周縣尊深深一揖,繼而又對雷稽古如是行禮,“學生徽州歙縣松明山汪孚林,初到漢口鎮不過數日。前幾日深夜之際,卻在熟睡之時被人吵醒,起床後開門一看。便是這位田姑娘一身素裹,在院中燒紙。”
周縣尊對於汪孚林突然打岔十分歡迎。這會兒立刻配合默契地問道:“哦,莫非是為了其兄長被人打死之事?”
“不錯。”汪孚林點了點頭,這才繼續說道,“她得知我和湖廣巡撫汪部院沾親帶故,因屍體尚未送回,又覺得撫卹不足以生活,於是求我請汪部院主持公道,就和此時求雷侍御主持公道一樣。然而,我深知律例制度,不得越級上訴,請她往縣衙告狀,她卻執意不肯,而後鮑二老爺命人厚殮死者,厚恤死傷,我又去她家中探望的時候,她母親口口聲聲說是很滿意撫卹,我卻又注意到,田姑娘一面孝服在身,一面卻又不忘用脂粉,手上身上也還戴著金玉。”
雷稽古那是最注重禮法的人,本來還覺得阿瑩為兄訴冤頗為勇敢,可聽汪孚林說到這裡,他不禁細細往其身上看去,一眼就發現她果然在這種時候還薄施粉黛,手腕上還戴著一個黃澄澄的金鐲子。無論是赤金還是鎏金,可顯見這種為兄服喪,又是上公堂的時候,真正悲痛欲絕的妹子還能記得這些?見其滿臉驚惶,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