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顯出異樣的詭色,忽然咧嘴綻出一個瘋魔般的冷笑,猛揚起手中的裁刀。
寒光墜落,血紅四濺。卻是任修撲上前來,將謝妍推開。那裁刀從他左胸斜著刺入,刀尖又從脅下穿出,熱血剎那泉湧。
謝妍終於發出一聲崩潰慘叫,絕望地返身想要抱住任修。任修卻拼死將她摁住,擋在身後。他口吐鮮血,簡直搖搖欲墜,眼中卻不見分毫懼色,更不見退怯。他堅定決絕得就像一座山,便是天崩地裂,也絕不輕易倒下。
這般情景,針一般刺在李晗的眼中,愈發激得他渾身發抖。他彷彿已不能控制自己的手腳,發狂了一般握著那裁刀,一刀一刀狠狠地向著任修戳下去,就好像在戳一隻篩子,足足戳了十幾刀,直到全身勁力使完,仍不肯罷手。然而,任修卻死死瞪著他,挺胸就戳,眸光不散。
刀戳聲,哭喊聲,蕩在寧和殿中,宛如冤鬼哀泣。李颺死死捂著弟弟的雙眼,恨不能將他雙耳也堵上。追隨而來的妃嬪、宮女、侍人全被這慘烈景象嚇得目瞪口呆,膽大些的尚記得呼告,膽小些的早已渾身癱軟,爬也爬不動了。
直到李晗持刀的手因疲乏而緩慢下來,謝妍才終於得以握住那把裁刀。她的雙手也早已被劃出許多長長的血口,滿手滿身染得鮮紅荼蘼,“李晗!你放手!”她雙眼血絲遍佈,悽聲厲呼。
精疲力竭的李晗被這喝聲驚得一震,搖搖晃晃地撒手退開一步。太久了,幾乎從沒有人這樣直呼其名地怒斥他。他像個初生赤子般懵懂地茫然四顧,渾身血汙。
刀刃深深割入謝妍手指掌心中去,十指連心,卻再感覺不到疼痛。任修便像是筋骨俱碎一般軟倒在她懷裡,早已氣若游絲,奄奄一息。他好似想對她說些什麼,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張口便是血湧,“別說了……我知道……我都明白……”她發出泣不成聲的嗚咽,無助地擦拭他臉上的血跡,卻怎樣也擦不盡,直到血水與他的身體一同漸漸冷去,仍不願放棄,“陛下,你開心了嗎?”她失魂落魄地揚眉而笑,貝齒輕啟,卻吐出至極惡毒的咒語,“你不可能開心。你知道你究竟在怨什麼。沒有人真的愛你,陛下。他們圍繞在你周圍,覬覦你能夠賜予他們的權、利、名!他們甚至想殺了你,取代你。所以你才怨,你害怕,你更不願看見你沒有的東西被別人得到!可那又怎樣呢?你可以殺了我們,但你改變不了事實。生離、死別,都不能將我們的愛湮滅。而你,你連面對事實、面對自己的勇氣都沒有,你還想得到什麼?李晗,你不過是個自私的懦夫罷了,你此生永不可能得到真愛!”
“你胡說!胡說!”李晗痛苦地尖聲嘶叫起來。他再次撲上去,緊緊掐住謝妍的脖子,不許她再吐出半個字。但謝妍卻只是平靜地微笑著,沒有半分抗拒掙扎。那從容姿態就像一面鏡子,映著李晗自己的惶恐無措。他哭起來,哭著撒不開手。
“陛下!快放手!”
猛然間,他聽見一聲清喝。那瘦削柔弱的女子疾步上殿來,懷中抱著什麼東西,細看之下竟是一塊靈牌。她徑上面前,毫不猶豫,舉起那靈牌狠狠打在他身上,“你們還癱在那兒!全都退到外殿去候著!誰也不許擅自亂走。”她冷然回身向那些仍愣在門前的宮人令道。
諸人神色驚疑,變幻不定,忽然有人起身想跑。
“拿下那奴婢,拖出殿外斬了!”她見之眸光一爍,斷然冷喝。
隨她而來的衛軍們應聲已將一名宮女拖下,不一時捧了顆人頭回來,血淋淋沿路尚淌落紅線。
頓時,又是一陣驚呼喧亂。
“太后口諭:‘帝主外,後主內,內廷諸事,皆由皇后管轄。皇后不能理事,貴妃替之,貴妃從缺,淑妃代持。’如有異議者,慶慈殿外宮規伺候!”分明嬌柔一身,眉目間卻英氣赫赫,勇烈畢現。這一刻起,她不再是卑飛斂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