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瑰不曉得抱著踏雪過了多久,直待窗外露出第一縷曙光,緩緩映上她酸澀的眉眼,她才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脖頸,黯然抬起頭來。
後院裡有一小片碧茵如織的青草地,素日裡踏雪極願在這裡休憩。錢瑰不要那倆丫頭的幫忙,只命她們尋了把鐵楸,費力地替踏雪挖著墓地。
半米見方的土坑,費去錢瑰整整一個時辰的功夫。果然是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大小姐,她撫摸著掌心**辣的血泡,露出自我解嘲的笑容。
土坑裡有踏雪素日用的碗碟氈毯,還有錢瑰特意放上的肉脯與清水。待一切收拾妥當,她才將踏雪小小的身軀放進去,一一往它身上蓋著黃土。
黃土漸漸覆蓋了踏雪潔白的身軀,淚水模糊了錢瑰的視線,她忍了多時的淚終於涔涔滑落,一滴一滴落在新翻的土地上,與踏雪恍若融為一體。
鄉下人厚道,那兩個小丫頭雖然從昨日便擔驚受怕,卻沒有棄主而去。一個瑟縮著陪在一旁,另一個去預備早飯,到惹得錢瑰高看一眼。
錢瑰就著泡菜簡單用了一碗米粥,便擱下了碗,吩咐兩個小丫頭進來說話。
事到如今,不必累及無辜,錢瑰無意將她們留在身邊。從前守著碧梧與青衣兩人的說辭,不過是叫她們去得安心。
闔身上望去,統共還餘了三兩件首飾。錢瑰拔下頭上珠釵、幾枚藍寶嵌金的發佃,還有耳上一對蜜蠟嵌金的耳墜,連同她們的賣身契一起,分別擱到那兩個小丫頭手裡,和藹地與她們說道:“去吧,我這裡已然用不到你們。”
兩個小丫頭兀自猶豫,錢瑰認真說道:“那些人是我從前結下的舊怨,與你們不相干。你們早早離了這是非之地,莫叫我身上再多擔罪過。”
見錢瑰其意甚堅,兩個小丫頭對望一眼,喜笑開懷。她們向錢瑰磕了個頭,便急匆匆收拾了行李,悄然離開了這處宅院。
人去屋空,唯一陪伴錢瑰的,便只有埋在樹下的踏雪。
錢瑰鋪下氈毯,依舊坐在昨日的位置,將大門敞開,等著那群人再次登門。
未時許,那幾個千禧教的人果然準時來到。瞧著唯有錢唯一人坐在樹下,先是驚疑不定地往院內一望,然後目光便鎖定在錢瑰身上。
依舊是昨日的小頭目,今日連半禮也不行,不屑地說道:“錢大姑娘考慮得如何?你若是執意與咱們兄弟為難,咱們也只好委屈錢姑娘,只有將你送去教主那邊,有什麼話留著對教主說去。”
錢瑰冷冷笑道:“千禧教旁的本事沒有,欺凌一個弱女子到有些手段。我哪裡都不去,今日將話撂在這裡,你們要殺要剮隨便。”
態度如此強硬,這幾個人又不好輕易下手,局面頗為僵持。那小頭目猶豫了片刻方說道:“咱們教主是讀書人,做事講究斯文,我們兄弟卻是粗人,不懂得憐香惜玉。錢姑娘若是不想吃苦頭,咱們彼此都好過些。”
將手一揮,指使人直闖錢瑰房內,一番翻箱倒櫃的搜查,只尋到了那幾根金條,與心目中的數目相去甚遠,自然不趁心意。
這小頭目出來問道:“錢大姑娘,你最好交待,銀錢都藏在哪裡?”
錢瑰冷笑道:“我一路逃亡花銷甚大,手中哪有什麼餘財?你們教主明明曉得匯通的銀票成了廢紙,錢家的房屋不能交割,我又從哪裡變出銀子給你們。”
一席話半真半假,到有幾分實情,這小頭目臉上掛不住,話便說不下去。
瞧著自己這邊統共五人,這五根金條值不得上繳,多日未曾撈到些油水,這筆小財到正好瓜分。
心下存了這個主意,這小頭目便不急著逼迫錢瑰,將金條先收入懷中,皮笑肉不笑說道:“姑娘好生想一想,若真沒有藏銀子的地方,咱們明日便送姑娘啟程。到了教主哪裡,隨姑娘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