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孚林為人如何如何,卻沒想到被蔡光安一口打斷了。
“好了,趙侍御不用多說了。”蔡光安看了一眼秦玉明,見其用非常微小的幅度對自己點了點頭,他就沉聲說道,“關心則亂,像趙侍御說的,胡亂出去打聽,我覺得很沒必要,反而顯得我們心虛,所以,我們不妨靜觀其變。而像王侍御說的,跟著掌道大人也去彈劾馮保,反而會被人扣上結黨的大帽子。掌道大人既然坦坦蕩蕩,根本就沒有馮保能夠揪得出來的過錯,誰能拿他怎樣?”
蔡光安起頭,秦玉明也跟著擺事實講道理。到最後王繼光固然非常不忿,可趙鵬程卻隱約品出了一點滋味,心想這兩位不是都說最孤傲不合群嗎,怎麼卻還是挺有分寸的人?等到這一餐沒滋沒味的聚會餐之後,他送走蔡光安和秦玉明,少不得拉著王繼光千叮嚀萬囑咐,生怕這傢伙真的跟著汪孚林湊熱鬧,那就真的是用性命搏出名了。
汪孚林的下屬們尚且千般滋味在心頭,而這件事情的當事者們,也全都是連夜在行動。
乾清宮中,萬曆皇帝朱翊鈞簡直想要大笑三聲,若非教養實在是太好了,他還想在床上去打幾個滾以表興奮。一想到馮保從前摁著他不許做這個,不許做那個,彷彿馮保都是對的,他全都是錯的,還動不動就在慈聖李太后面前告他的狀,這次汪孚林卻直接上書參了個七宗罪,他簡直解氣極了!因此,旁人面前他不敢說,卻獨獨讓人請了張宏來,拉著老太監嘀咕了老半天,那歡呼雀躍的勁頭根本憋不住。
可張宏自己都被汪孚林這“孤注一擲”的大手筆給鎮住了,哪裡有興趣陪著小皇帝高興?他只覺得整件事透出濃濃的陰謀味道,最重要的是,這根本就和他了解的汪孚林這人的行事宗旨截然不同,而且汪孚林壓根就沒給他送信來。按照往常的習慣,汪孚林在做大事之前,哪次不是會事先從他這裡打探各種訊息,做好了萬全準備?
有陰謀……絕對有陰謀!
心裡是這麼想的,當張宏出了乾清宮沒多久,就被馮保派來的人攔住,客客氣氣請去了宮城之外的河邊直房,他就更加確信了。進去之後,他卻不見馮保的蹤影,看到的只有馮保的掌傢俬臣,滿臉皮笑肉不笑的張大受。
那一刻,他就知道,不論從前自己和馮保看似如何親密無間,在如今這可能隨時會翻船的節骨眼上,馮保終究信不過他一個搭船的人。
果然,張大受滿臉笑容給他行過禮,隨即就誠懇地說道:“容齋公,我家老祖宗讓我捎話,司禮監有幾個吃裡爬外的狗東西,他得清理清理,為防有人纏著您,又或者如同張鯨那樣利用您的名義做點亂七八糟的事情,所以還請您告病幾日,等他收拾清楚了局面,再請您回去坐鎮。”
“好,我知道了。”張宏沒有半點討價還價的意思,可是,見張大受如釋重負,他還是忍不住提醒道,“張大受,你捎話給雙林,讓他自己好好想一想,這天下到底是皇上的天下,他如今是可以剷除那些不長眼睛的東西,可這樣能管用一輩子嗎?”
張大受眼神一閃,可見張宏長嘆一聲,以手扶額,再也不說話了,他知道這老人最擅長觀風色,斷然不是在危言聳聽,要是和外廷內閣那些閣臣比起來,也更像是從前的呂調陽,而不是張四維,他心下也暗歎了一口氣,只覺得萬般無奈。
可他是馮保的第一號心腹,替馮保掌管宮中私宅,內外交通,馮保有問題,他根本摘不出來,他唯有一條道走到黑,沒有別的選擇!
為防張四維跟著汪孚林彈劾馮保的奏本,唆使科道群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