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大吉。汪孚林也懶得追究這些吃白食的傢伙,就從錢袋裡數出十幾文錢放在了桌子上,用一塊抹布蓋了,隨即往劉家院子門前走去。
就只見剛剛狠狠捱了一頓臭揍的劉會正癱在地上沒法動彈,他那年紀輕輕的妻子雖說使足了力氣,卻依舊沒法把人拖起來,一時跪坐在地,茫然無措。
“這位嫂子,要不要我搭把手?”
自從丈夫從戶房司吏的位子上一下子重重跌下來,劉洪氏第一次知道這世道究竟如何險惡。十幾天來,到家裡訛詐恐嚇的人一撥接一撥。想閉門落鎖,對方會砸門翻牆;想投親靠友,又沒人敢接納如今待罪的丈夫;就連丈夫在縣衙之中稍有交情的小吏,最初幫襯了一番之後,漸漸也都躲得沒了蹤影。一來二去,又經歷了今天這一幕,她眼看就快要絕望了。此時此刻,她不敢相信地抬起頭,眼看面前是一個小少年,她的眼睛一下子被淚水完全糊住了。
“好,好!謝謝小官人,謝謝小官人!”
汪孚林事先囑咐金寶嚇走人之後,就在四周圍悄悄望風,此時他便上前架起劉會一邊胳膊放在自己肩頭,隨即其妻一道,一步一步將其往裡頭挪。至於那已經被人踹開,合上也沒作用的院門,誰也沒顧得上。
一進屋子,他便發現四面並沒有什麼像樣的傢俱,唯有靠牆的一張螺鈿床顯示出了這家人當初的殷實。儘管從院門到這裡僅僅十幾步路,但劉會個子高,又完全沒法走路,劉洪氏力氣小,這麼一個人的重量全都壓在了他身上,因此,把人放在螺鈿大床上時,他已經出了通身大汗。眼見得劉洪氏慌忙去打水來給丈夫擦洗那些外傷,他便開口說道:“要請個大夫嗎?”
“不用了,那些混蛋平時專管行刑,下手最知道分寸。他們還想從我身上榨出油水來,不至於要了我的命!”
劉會終於艱難地說出了幾句話,可妻子那蘸水的軟巾觸碰到了臉頰上的一道口子時,他仍然嘶地慘哼一聲,隨即便咬緊牙關再不說話。等到那些廝打之間沾到臉上的塵泥好容易都給弄乾淨了,他方才自嘲地說道:“我六歲讀書,家裡窮,沒精力去學那些四書五經,就乾脆多學了些算數,十五歲就千方百計去縣衙裡頭當了個書辦,不到二十就成了整個徽州府最年輕的司吏掌案,可沒想到這次會跌得這麼慘!”
“相公,別說了……總會有辦法的,之前吏房錢司吏不是說了,會幫你在縣尊面前說話的!”
“這些皂班白役折騰我不是一次兩次了,你幾曾見到他露過面?呸,那個老東西,他之前不過是怕我有起復的機會,可如今葉縣尊壓根就不在乎誰經管戶房,他還會管我的死活?”劉會說到這裡,便突然掙扎著坐起身,用力一捶床板道,“都怪我一時心軟,聽那劉三叫了幾聲叔父,就給他在快班裡頭謀了個缺,沒想到他竟然心那麼大,想去算計奪那萬有方的典吏,又夥同汪秋謀算那個汪孚林家中田產,結果到頭來連我一起坑了進去!”
劉洪氏心如刀絞,趕緊一把抱住了氣怒攻心的丈夫。老半晌,她方才想起屋子裡還有個陌生的好心人在,連忙放平了劉會,又擦了擦眼淚道:“相公,剛剛多虧了這位好心人幫忙……”
“我劉會如今自詡為強龍,如今不過是一條蟲罷了,沒想到還有好心人幫我。”劉會抬頭看了看汪孚林,見不過是個比自己還小四五歲的少年,他便苦笑道了謝,隨即突然想到了一件事,立刻看向妻子說,“剛剛聽到外頭有人叫嚷趙五爺來了,你快去看看,如果真是,興許還能求他搭把手……”
“趙五爺沒來,只不過是我看到那些窮兇極惡的傢伙施暴,就讓隨行的一個孩子跑遠了些,扯開喉嚨嚷嚷一聲而已,好在順利把人驚走了。”
劉洪氏正要起身出門,突然聽到這麼一句話,她登時愣住了。不但是她,床上躺著的劉會也不禁再次